［周更］寒暑——冀宫遗事　第八回(2)

宫主说：「是啊，他跟他的爹爹完全不一样。他爹爹是当皇后的奴才，很懂得当奴才的道理。」
「皇后的奴才？那不就是宦官麽？宦官怎麽会有儿子的？」
「他爹爹比宦官还威风呢！谁说当宫裡的奴才一定就是宦官或宫女的？大自三公九卿，小到九品衙司，甚至全天下的人，谁不是我哥哥跟我嫂嫂兼姨娘的奴才？」
罗老闆笑道：「娘娘这话说得好！这段子我用啦！可以罢？」
「当然可以，这我不会收钱，但等到将来您要用这个段子的时候，我可要看白戏喔！」安平宫主笑道：「不过我说罗老闆，您也甭说别人不够礼貌，毕竟平勋不是我的奴才，只是我的朋友。您并不是我的朋友，而是我的客人，却也不怎麽跟我讲当客人的礼貌呢！」
「『刑不上士大夫，礼不下老百姓。』这可是古早到不晓得哪个圣贤讲过的。」罗瑶仙笑道：「总之，我出门是讲生意的，您要是想耍官威的话，您也不用随便乱找个茶园的店小二来知会我罢？」
「喔？」安平宫主挑了挑眉，心想：「我明明是叫邢司马去办事的……算了，我大概猜到了七八成。」接下来她对罗瑶仙说：「您说的也对，罗老闆，我的确不太喜欢摆什麽架子，您请先坐。」
罗瑶仙点头道：「谢谢娘娘。」说完他便盘腿坐在席上。
安平宫主则慢慢地屈膝跪下，并且以正坐的姿势跪坐好后，道：「咱们话先说明白，这些年来，罗老闆的苹园虽然唱、念、做、打，在戏班子裡面都一样出色，最近生意上却萧条了不少呢！」
「会去留心行腔、念白、身段、舞蹈、跟武打的票友们都是老头子啦！这些年来他们一个个都进了棺材，而年轻小伙子都只肯看年轻漂亮的姑娘而已，就算他们全都演的不像样，连弔嗓子都弔不起来，就算忘了台词也没关係，只要小蛮腰一扭，那就有票房保证啦！」
「姑娘？戏裡的旦角，不都是男的在扮的麽？」
「说句伤人的话，宫主娘娘，皇帝不都是男的在当的麽？可是前阵子的旧皇帝可是个女的呢！」
「那麽您是觉得：女皇帝做得比男皇帝差麽？」
「不，女皇帝做得比今天这个男皇帝要好很多。」罗瑶仙说：「那是因为女皇帝毕竟是个老太婆，她总不是专门靠自己扭着小蛮腰来治国罢？可是呢，现在新出来的戏团，比如说像是叫做『瓜园』什麽的，不仅生旦淨末丑、神仙老虎狗，全都叫二十岁以下的姑娘来扮。黄花闺女抛头露面就算了，还不知羞耻的露着颈子跟胳膊给别人看，谁会看戏是在听词曲的呢？全都是在看皮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