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醉汉与妇人(2)

听到男子这样一句话，妇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先前虽是有些拮据，可日子总归还是能混得过去。可是不知何时起，那长乐城中的贵人们喜欢上了这江南美酒—醉花酿，方圆百十里的土地全都开始征粮酿酒。如今，莫说是上缴优粮酿酒，就是些许粗粮饱腹也很难了。”
男子闻言，突然沉默了，抿了口清茶，没有再说话。
门外，风声，雨声，雷声，轰鸣不绝，甚是吓人。
过了一会儿，门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妇人轻声呢喃了句，“今夜怎得这般多人避雨。”
随即便招呼小女孩去开门，借着微弱的烛光，能隐约看到一个面色枯黄，满脸胡子，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浑身酒气，顿时整个小屋内都满是酒气盈盈，煞是刺鼻。
青年男子，妇人还有小女孩都赶忙挥了挥袖子，似是想要扇去在自己身侧的酒气。
中年男子却是丝毫不在意，只是找了个角落，坐了下去，举起手中的酒壶，往自己喉咙中倒了倒，却发现壶中酒已空空，便将酒壶掷在一旁，朦胧着醉眼，对着妇人叫道，“妹子家中可有好酒？”
也亏得妇人菩萨心肠，男子这般都没有发作，许是想着权当积些善德，开口道，“好酒是无，只有夫君尚还在世时留下的些许米酒，你若是不嫌弃，给你取来便是。”
中年男子倒也是好厚的脸皮，也是全然不在意妇人话语之中何许用意，只是扬了扬手，说道，“无妨无妨，有酒喝已是好极。我这里先谢过妹子了。”
随即妇人便让小女孩去取酒给中年男子，男子接过酒，对着小女孩微微一笑，却是比哭还吓人，把小女孩吓了一跳，赶忙退回母亲身旁，男子也是不在意，接过酒便咕咚咕咚往肚里咽。
青年男子看着中年男子的行径皱了皱眉头，几欲开口说话，却被妇人眼神制止，想了想，端起桌子上的茶一饮而尽，又与妇人寒暄了几句，便吹熄了烛火，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门外，风声，雨声，雷声，不绝于耳。
门内，唯醉汉饮酒声，悠然不绝……
第二天天才微亮，日出云散，好一个大好晴天，暖阳拂面。
青年男子睁眼醒来，望着沉沉睡去的母女二人和醉倒在地的醉汉，沉思了片刻，从怀中取出一打纸，挑出一张来，放在桌上，便至门前取了伞，缓缓步去。
等到青年男子远去，醉汉才缓缓起身，望着桌上的百两银票，嘴角不免流露出了一丝微笑，这年头，这样的蠢货还真不多了，醉汉心想。
然后他摇了摇头，将桌上的百两银票取走，手在桌上一拂，便出现了些许碎银，约莫十余两左右的样子，正欲抽手离去，却看到了地上的酒坛，又想了想，轻轻咬破了手指，往蜡烛中滴入了一滴鲜血，随即满意地点了点头，拿起昨夜被他扔在地上的酒壶，转身离去。
是日，夏风微凉，空气中带着雨后泥土的芬芳，醉汉提着空荡荡的酒壶，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田野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