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唱

升腾的热气模糊了整片镜子，他只能抬手轻轻抹出一块明亮处，得以最后一次确认出门前的面容是否显得憔悴，毕竟昨夜的争吵使得两人都没能睡好。不知不觉他也开始担心起眼角是否会因为生气而多出几条皱纹，或者是因为熬夜而顶上一双熊猫眼了。
卧室里面的少年，仍旧抱着那大大的抱枕，维持着沉睡的姿势，看着少年那一如往昔般干净的笑容，他轻轻从床边走过，尽力不去吵醒他的美梦，毕竟这样的笑容，已经很久没有再在少年的脸上看到了。
他蹑手蹑脚走到厨房捞起起床时为少年煮下的白鸡蛋，缓缓剥下蛋壳放到盘里，再从冰箱里面拿出牛奶倒出一杯，一同放到饭厅的桌上。昨夜也就是在这里，少年曾经从未想象的大肆发火，只因为那本来为少年写下的故事，在投资方的要求下，被改得面目全非。
少年无法理解他的妥协，更无法忍受那见证两人感情的故事，被肆意篡改，成为现在这副模样。
而他沉默不语，只是静静看着柜子上面被擦拭的干净如新的，两人刚在一起时，拍摄的照片。
越沉默越生气，越生气越沉默……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说着想写自己的故事的人死了么？”
“……”
“我爱的人，不是你……我爱的是那个有自己坚持的才子，不是现在对着投资人摇尾乞怜的狗。”
“……”
“投资人一句话你就可以把我们的故事改得面目全非，那是不是也可以因为别人一句话，将我的存在更换掉？”
“不会，什么都可以换，只有你不行……”
——
公司楼下，那擦拭得映出身影的落地玻璃，映照出他的身影。他拉拉领带，想要在束缚中稍微寻求到一点自由喘息的机会，附近的小夫妻一同经营的面包店已经成为了他每天早上必然光临的地方。
他也很羡慕这对小夫妻的简单生活，
只是……
刚打卡进公司，手机已经响起来了，那边是制片人的声音，语调轻松。
“你新改的版本，投资人十分满意，决定追加投资。”
“……”
“你到公司准备一下，然后下午一起去投资人的公司开会，你给他们介绍一下这个故事。”
“故事您也清楚，我……就不去了吧。”
“也成，那一会儿你回公司就可以提你的稿费了，我还有其他的电话进来，回聊。”
他松了一口气，至少这样的话，欠下的那笔贷款也就能够还清了吧。
——
下班回到小区的时候，走在清幽的小道上，一对小情侣坐在喷泉旁的长椅上，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当年他与少年骑着自行车一起来这儿吃盒饭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