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说西游-玉芭蕉 第四章

015  东洲
       迷迷糊糊醒来，牻乂发现自己悬在半空中，腰下拦着弯折的树枝，顶上是密林的伞盖，那儿有一个大洞，似乎是被他砸出来的。
        “这是哪儿？”
        “这树，是西洲没有的。”不知道从哪儿传来了魁杰的声音。
       他叹息了一声。
       “这儿，是东洲。”
       牻乂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东洲？怎么会到东洲来的？忽然，他想起那光芒来了。
       “真要命，居然忘了定风珠已经给出去了。”魁杰的声音依旧在身边，牻乂四处张望，终于在树下找到了他。他正垂头丧气地靠在巨大的树根边上。不过与其说垂头丧气，不如说他已经动不了了。四肢瘫软在身体旁，从中洇出了血。
       “自作自受。”牻乂哼地吐出一口气，翻身跳下来。这树大约有三丈高，但他稳稳地落在地上，一步步地走近魁杰。
       “是吧。可能是吧。”魁杰笑道，又咳出一口血，鲜红中，泛着紫黑，“好在那丫头废了一条胳膊，不然若把我们扇进东海，你也就没机会数落我了。”他又笑。
       “为什么？”牻乂一手抓住魁杰的领子，却没把他提起，而是自己俯下身去。
       “他们叫我神医，叫我圣手，但我却连我的妻子都救不了。”他昂起头，似乎可以透过层层叶盖看到那高高在上的天。
       牻乂正想问点什么，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一只猴妖从密林中钻了出来，他身着一件陈旧的僧衣，头上顶个斗笠，破破烂烂，有一身金色的皮毛，却疏于打理，卷曲着缠在一起，也十分肮脏。
       猴妖一只手挂在树枝上，掀起斗笠沿，朝下看了一会儿。
       魁杰也看到了他。
       “果然是你。”他们异口同声地说。
       “喂，你是谁？”猴妖又问牻乂。
       “西洲牻乂……”
       “不是问你名字，也不是问你出身。我只是问你，是黄袍的朋友吗？”猴妖松开手，跳了下来。
       “当然。”魁杰抢先答道。
       那猴妖点点头，从怀里掏出来一沓黄纸，把手指往嘴里舔了两下，往纸上一通抹，然后掀起最上面一张，手向着魁杰身底一伸，那张黄纸便飞过去，托在魁杰身下，他的身体就这样漂浮起来。那猴妖也不回头看，转身就走，魁杰的身体也就随着他漂浮着。
       牻乂无可奈何，只好跟着。走了没一会儿，那猴妖突然坐下，盘起腿来。本以为会去到一所洞府，没想到哪怕一间小木屋也没有，就是一片空地而已。
       “坐。”他这样说道。
       他面前有着一堆木柴，上面盖着一堆叶子，飘着烟，似乎刚熄灭不久，还有余温。大概是他留的火种。
       牻乂在他左手边坐下，魁杰也轻轻落在他的右手边。
       “你不是有定风珠？如何如此狼狈。”那猴妖又掏出那沓纸，沾了口水开始抹。
       “给了别人忘了要回来。”
       “你可真行。”他把纸抛到木堆上，纸便燃烧起来，生起了一堆火。
       接着他又从一旁的树上取下银针，认认真真地在火上反复燎烤。
       “要是乱息中毒之类，倒好办，你这骨肉之伤，还需静养才好。”
       “前辈。”牻乂试探着问道。
       猴妖看了牻乂一眼，手中活却不停。
       “前辈神通广大，可有神行之法？”
       “有却是有，不知你要去往何方？”
       “西洲火焰山。”
       “火焰山……”猴妖稍微停下手上的活，像是在思考这一路程。
       “大约四万里路。”魁杰搭话道。
       “原来如此，四万里路，顷刻能到，只是……”他将银针从火上撤回，“这术法极凶，到时你已化为齑粉。”
 
016 空空
       深夜，牻乂倚在树旁，一边躺着魁杰，而那猴妖倒吊在树上。
       他有点担心炎燐，她肯定会再回去的。
       虽说有那样一件厉害的法宝，但另一边炎炽肯定也知道了，也许会有应对的方法。
       抛开这些不谈，玉玖和凤凰还在百鸟城等他，他必须回去。
       “在想女人？凤凰？玉玖？还是炎燐？”魁杰嗤笑道。
       牻乂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我要芭蕉扇，是为了扇一个炉子。”
       魁杰这一句话，听得牻乂更加莫名奇妙。“炉子？”
       “对，往东两里路，有一处峡谷，就是那里。”
       越发的一头雾水了。
       “火种我已经拿到了，是炎燐的血。只要把那山谷点燃，填一谷之尸，烧个三天三夜，其间用天罡风鼓吹，无根水淋灭，这谷下的地脉便可以化作救命的丹药。”
       “天罡风……所以需要那把扇子？”牻乂微微颔首。
       “正是。”
       “你夫人是什么病？”
       “她死了。”
       “荒谬！人死如何复生？你怕是想入魔境，发了疯了！”
       “随你怎么说，我只要救她。”于是他不再说话，翻过身去。
       而牻乂，则在反复琢磨着他的话。
       哪怕是真的，绝灭一谷之生灵，未免太过暴虐，这两个人肯定是疯了。肯定是疯了。他反复对自己说着。
 
       “舍弃眼前的一切，只为救自己深爱的女人，不值得吗？”
       刚睁开眼，牻乂便看到猴妖的脸——倒吊在自己面前。牻乂吃了一惊，身子往后挺了挺，很快冷静下来。
       “我不知道。”
       “你爱过别人吗？”
       牻乂思索了一会儿，不知道怎么回答。
       “东胜神州是个神奇的地方，这里什么也不缺。”
       “可是……”
       “回去的方法也不缺。若你要走回去，少说也要一年吧。”
       “……前辈怎么称呼？”
       “如也，一个无事闲人。”他卷起尾巴，钻上树去。
       “西洲的人都如此么？”魁杰笑道。
       “怎么？”牻乂不悦地看着他。
       “没事。”他笑笑，“此处往北，有一桃山，听说那里住有一女子，是天帝妹妹。她也许帮得到你。”
       牻乂站起身，抬头望了一眼天，确认了北方的方向，头也不回地向北去了。
       见牻乂走远了，魁杰抬头问道：“老兄，这返生的丹药，可有别的制法？”
       “上天去找，说不定能有现成的呢。”
       “上天……”上天去找，又谈何容易。
       “想想他们，当初杀了多少人啊。”树上传来如也嗤嗤的笑声，树叶也随之颤动。
       自商周战时，妖仙自此势不两立，这其中有多少故事，魁杰作为一个局外人，并不十分清楚，但他也是见过仙的。
       “他们精修羽化之术，可以凭云飞升，也可以放出雷火，可以夷灭一山之妖……”
       “也可以取走百花的性命。”魁杰一拳捶在树上，整棵树的叶子随之一震，飘落了不少。
       “喂喂，我还在上面呢。”如也笑着，顺着树爬了下来，跳到魁杰身前，转过头看着他，“你服气吗？”
       他咬着牙，似乎有着难以抑制的感情要从喉咙中溢出来。
       他恨天庭。
       恨那些高高在上的仙。
       他无能为力，哪怕只想救回一人。
       他做不到。
       “你一个人，是做不到的。”那只猴子望着那遥远的天空，意味深长地笑着。
 
017 二郎
       住着天帝的妹妹，是骗人的吧？
       牻乂如此想着。
       他向北走了许久，终于看见一座山头。而他的眼前，只有一个小木屋——焦黑的木屋。
       小屋前倒着一个男人。他大张着双臂，仰面倒在门前，也是一片焦黑。面容已经难以分辨，衣服大半被烧毁，不过看起来像是个书生。
       屋子的一角已经倒塌，里面的器物也都散落一地，大多受了毁坏，不能使用了。
       只是并没有见到那所谓的天帝妹妹，要说的话，天帝的妹妹住在这样的房子里才叫奇怪吧。
       那这是谁……那倒着的，烧焦的书生。
       砰的一声，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牻乂揉着头转过身子。
       “妖怪！”一个小女孩双手紧握着一根木棍，因为他的转身而害怕地退缩了几步。
       是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儿，这是天帝的妹妹？
       “婵儿！”牻乂循声望去，是一个少年，大概与女孩差不多年纪，但脸上似已饱经风霜，倒有些少年老成的味道。
       少年拦下“婵儿”，直直地盯着牻乂。
       “你是什么人？”
       “我在寻找前往西洲的方法，听闻天帝的妹妹在此处……”
       “那是我们的母亲，只是，你来晚了。”
       “来晚了？”
       “她现在已经被囚在这桃山之中，被那天帝。”
       “什么！那……”牻乂望了一眼地上的尸体。
       “母亲已经帮不到你了，请回吧！”
       “那你们？”牻乂试着问道。
       “安葬父亲，然后向天帝复仇。”说完，那少年转身向尸体走去，而那女孩看了牻乂一眼，鞠了一躬，然后扔开木棍，跟在少年身后。
       他们抬起死去的父亲，带到山脚下，开始挖起土来。
       牻乂在他们身边也弯下腰，刨起土来。
       “不需要你帮忙。”少年冷冷的说。
       “他是个令人尊敬的父亲。”像没听到一般，牻乂继续挖着。“他是为你们挡下了那些神仙吧。”
       “恶鬼。”少年将一捧土攥在手中，狠狠骂道。
       “我自记事起就没见过我的父亲，真的很羡慕你。”
 
       有牻乂帮忙，很快便挖好了一个大坑，没有棺木，少年便将上衣脱下，裹着父亲的遗体，轻轻地放了下去。
       盖上土，这简易的墓便完成了。少年跪在墓前，连着叩了三个头，却不起身，又跪了好一会儿。
        “我叫杨戬，那是我妹妹杨婵。”他突然开口，“要去复仇，恐怕凶多吉少，能否将妹妹托与你照顾。”
       “我自己尚且自身难保呢，而且你把妹妹托付给一个刚认识的人，能放心吗？”
       “也是，你本也是来求法西渡的。”他站起来，握紧杨婵的手腕，“婵儿，我走之后，你便躲藏起来，化名隐居，或能躲过一劫。”
       “只要你不去……”杨婵红着眼眶，声音也有些儿发颤。
       “我若不去，他们便会找来。”杨戬冷冷地说，“到那时，再无生机。”
       杨婵似乎都明白，她呆呆地站在一旁，眼中的泪水打着转儿。
       “二哥……”她有些哽咽，声音也打着颤。
       “我要去把母亲找回来。”他将地上的剑拔起，推入腰间悬着的鞘中，“照顾好自己。”
       “二郎。”一个声音响起，随即声音的主人从山壁中走出。他有着一头蜷曲的绿色头发，脸上画着金色的记号。入石之术，牻乂想着，只是听说过的法术，运用此术便能在土石之中穿行。
       “梅六。”杨戬这样称呼那人，“有母亲的下落了吗？”
       “在那边。”梅六往半山腰一指，又马上收回手来，“只是，那个火神在附近守着。”
       杨戬没有回答，只将手中的剑抓紧了一些。火神回禄，那个杀死父亲的天神。
       “是陷阱吧……”梅六说道，一边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
       “那更要去了。”
 
018 君自入瓮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洞穴，入口仅有四尺之高。
       回禄就在洞口一丈高的一处突起的岩石上，他半躺着，闭着眼，似乎在休息，也许是等得太过无聊了吧。
       他那一身的火红色简直要灼得人眼睛疼。
       三人来到洞穴前，回禄却没有醒。这正是一个好机会。
       梅六凭着入石术首先遁入其中，杨戬接着也弓着身子进去了，牻乂身子高大，便在外望风。如若那回禄不醒过来，也没什么可望，可若是他醒过来，怕也不是他的对手。只是也没什么好做，他便盯着回禄看着。
 
       梅六与杨戬进入洞穴，艰难挪移了一阵，洞穴突然大了起来，并且其中密布及腰的杂草。这些草是如何在这样幽暗的地方长到如此之高的？
       他们拨开杂草前行了几步。
       “不对劲，二郎！快走！”梅六喊起来。
       杨戬闻言，转过身子想与梅六一起撤离，但余光却瞟到不远处的灵瑶——杨戬的母亲。灵瑶似乎失去了意识，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母……”
       “来了，就别走了吧？”在通往出口的通道上，那儿凭空出现了一个人，一身草绿色的袍服。
       他一挥袖，取出一根细竹管，将它一折，折断处就冒出火来，这火像一只蝴蝶一样咻的一下钻进草中，惊起了一片火海。
       昏暗的洞中一瞬被照亮了，身着土黄色铠甲的人，以及一大片的白色的石头，出现在火光之中。那人似乎是个山神，他念着咒语，洞中的土石都震颤着。
       “母亲！”杨戬钻过火焰，朝灵瑶冲去，一路上挥剑斩开两旁的草。
       “你有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啊！”那个身着铠甲的人一声怒吼，随着挥动手臂，灵瑶周围的石头便生长一般扭动起来，形成了一个盘折的牢笼，把灵瑶关在其中。
       杨戬并不理会，只右手持剑，用左臂重重地向石牢上撞去，一次，两次，他不断地撞着，直到鲜血染红了他的整条左臂。
       “别乱来！二郎！眼下先逃出去！”梅六似乎想以入石术遁去，但看对方似乎有个山神，不敢妄动，况且，若杨戬不走，他一人，也是万万不愿逃走的。
       杨戬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捶打着。
       “给我开啊！————”洞中回荡着他撕心裂肺的喊声。
       轰的一声。
       石牢变成了粉末。
       “什……么？”几位神仙都一脸不可置信。
       在弥漫的烟尘中，杨戬似乎提着什么东西。
       在左手上。
       一把斧子。
       只是凝视着它，就感觉灵魂要被从驱壳中吸出来一般——
       专管分离开辟的斧。
       “快杀了他！”绿袍看着那斧，心知不妙，已经冒出了一身冷汗。
       几十个白色的傀儡应声向着杨戬冲了过去。
       “盘古！”杨戬一回头，鲜红的眼中射出金光。随着斧子横扫一圈，那些石人便都化为了烟尘。梅六与几位神仙也被余威震得连退几步。
       “快……快跑！”绿袍也不守着了，率先夺路而出。
       “你这懦夫！”穿着铠甲的山神啐了一口，拔出长剑，直指杨戬。
       驱散了天兵，杨戬眼中的金光也渐渐散去，他伏下身子，将斧放在一边，伸手去将灵瑶翻过身来。
       哗啦一声灵瑶突然散成了水，流散开来。而其中突出一把匕首，划过杨戬左肩。
       水往一边流淌，化成了人形。是一个清秀的女子，却不是灵瑶。
       “我倒以为没有我出场的机会了。”那女子强撑着笑容，声音却有点发颤。
       “母……母亲……”他喃喃道。“你们灭我一门，我当要你们血偿！”
       杨戬颤抖着，缓缓转过身来，脸开始变得狰狞可怕。
       “你快回去报告，我来拖住他！”山神将剑握得更紧了。
       “一个……也……别想逃。”杨戬低吟着，声如蛟龙。
 
019 杨戬
       火红色的袍服包裹着的火神，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为什么你还在这里啊。”他笑道，轻轻拨动衣服上的一条带子，“这样我不就失去了断路的意义了吗？”
       “彼此彼此。”牻乂答道。他心里有点发憷，真真正正地面对敌人，这还是头一次，碰上天神，也是第一次。本是充满意义的见面，不过，不太一样。
       毕竟，第一个正面交手的敌人是天神，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我是回禄，来剿杀罪人的。”天神干脆地报上了姓名。
       “罪人？”
       “违反天条，仙凡私通，甚至于产下孽子。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吧？你说对吗？”他断断续续地，轻蔑地笑着，那样子，实在令人不快。
       “为什么？为什么仙凡通婚也有罪？”
       “这世上，总有人想坐上不属于自己的位子上。”
       “我不认为他们的父亲是那样……”
       “对牛弹琴！”回禄一翻身，踏在地上，接着身上就涌起热浪。
       牻乂想起炎炽也会用火，只是两人透着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回禄向着牻乂伸出左手，像是把玩宝珠一般拨着手指。
       仅仅是这样的一个动作，便让牻乂身上冒出了火。赤红的火焰猛地扑上牻乂的身体，吞噬了他。一丈之高的爆炎在地上摇动着，其中一个高大的影子也不断地扭曲着。
       “啊————————”牻乂哀嚎着，痛苦到无法站稳，两条腿不断在地上混乱地划动，却止不住身体的倾倒。
       但不知为何。
       没有死在这火中，皮肤没有变得焦黑，就连身上的衣服也没有破损。只是痛苦，如同撕裂五脏的痛苦，但也只有痛苦而已。
       这家伙，在玩弄我吗！他想道，不，炎燐，炎燐给我的内丹！炎家的血，说不定可以抵御火焰！妖的力量由血统传递，具有宗族的地仙想必也是如此！
       倒是被炎燐救了一命。他在心里苦笑。
       但，即便不会死在这火里，牻乂仍无法动作，彻骨的痛楚让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就在此时。
       “呃啊啊啊啊——”绿袍从洞中连滚带爬地出来了，“回，回禄大人！”
       “真扫兴。”说着他撤回了手。牻乂身上的火也骤然消失，他倒在地上，却没有力气再站起来，昏死过去。
       “大人……那……那杨戬，他，他不知怎的，得了一件神兵！十分厉害！我等……我等不是对手啊！”
       “真没用。你先上天复命去吧。”
       “是。”绿袍集起云来，正要返天。
       “慢着，给我把震子叫来。”
       绿袍应了一声，升上天去了。
       回禄低吟着看着洞口。
       “早知如此，我该亲自守在里面。”他喃喃道。
       “回……回禄大人！”是个轻灵的女声，在穴中回荡着的时候，混杂进了些异样的声音。
       呼呼作响的风声。
       回禄细细听着声音，一皱眉，将身子向侧面一转，右手接着在空中划过。
       轰的一声，一道火墙拔地而起。
       那女人扑进了火里，尚未来得及发出惨叫，便化成了灰烬。那风声没有停，在火焰的声音下，那风声还在鸣响，似乎越来越大，还伴随着岩壁崩坏的声音。
       隔着火墙看不到对面，但也是暂时而已。
       一瞬间，像是被拉开的帘子一般，火墙裂开了。
       从缝隙中看到的，令回禄瞪大眼睛的。
       是旋转而出的手斧。
       还有一手扒着洞口，正要出来的，在黑暗中泛着血色光芒的那双眼睛的主人——
       “一个……也别想……逃。”
       杨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