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衣(3)

    顺着思路一想到这里我就想笑，再伤身我也死不了。那颗据说聚集了什么仙气的不死丹，我记得我最后看见它的时候它是红色的，我还没意识到那是若衣的血。那个女人用猫一样的表情和声音对我说：“桑，把嘴张开，我喂你吃我刚做的桂花糕——”我打断她：“若衣，别闹，先把不死丹给我。”“就不！你先乖乖把嘴张开。”我妥协了，结果那颗药就这么滑进了我的肚子，我一边咳嗽一边说：“若衣，你给我吃了什么！不怕噎死我啊，我会嚼的。”她忽然不说话了，我从她的眼里看到一丝陌生，她拼尽了力气扑过来抱住我说：“你不要怪我。你知道吗，你这样的男人，真的很可怜，有时候我想就这么抱着你一直到天荒地老，但是你这样的人，注定是要远走高飞的，我不能因为我拖累你一辈子。其实——在别人眼里你是神一样武艺高强的大将军，可是在我眼里，你是天下最可怜的人了，你一直孤单了那么久，一直想抢走别人的心，可是你的心就是冰冷的，你得到了别人的心也无法温暖它。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很空，那是——那是因为，你心里装了整个天下啊。”你看，若衣，人就是那么傻，天下又怎么样，人死了，朝地里一埋，整个天下都是你的了。可是那个时候，又怎样呢？
    寂寞啊。我总是想，这两个字缠缠绵绵，倒是能读出十二分的空虚。若衣，你看看现在的我，是远走高飞了，是胸怀天下了。我每天在海边吹一吹笛子，看一看远处寒城的灯塔，有时候也想想我师父说的话。他说他最好的朋友就在寒城，可是我不想去，我就希望自己站在海边，化成了一座雕像。有个小鲛人来听我吹笛子，它们鲛人很不容易接近人，不过这个孩子很可爱。可是我一想到几百年后，连这个小鲛人也不在了我就觉得难过。原来我是那么没用，若衣你说的很对，我就是很想得到别人的心，但是我没有那样的温暖去给别人，所以我很害怕失去什么。
 
 
    过去了四年，四年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有一天夜里，我吹完了笛子，白露说：“桑，我十六岁了。”
    我望着她笑了笑，她抓着我的手跳上岸来，月光照着她洁白笔直的腿，她站在月光下歪着头看着我，水蓝色的长发一泻而下。那个时候我的眼神慢慢地变化了，她十二岁时来听我吹笛子，一直听了四年，现在她十六岁，她是白露，却不是从前的那个小鲛人白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