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命当舰长的日子 第三卷 第八十四章

第八十四章 这……是人类高洁的灵魂！
拟似律者眼前的铿惑突然消失了。
她只觉得一阵狂风席卷而来，长长的黑发都被这股狂风吹乱，身体下意识地向旁边闪了一下，但却没能躲开对方的攻击。
铿惑的双眼仿佛冰川般冷漠，他手中的复合柳叶刀上还有着未甩落的血迹，似乎对不能一击秒杀掉对方早有预料，他骤然出现在拟似律者身后的身影再次猛然暴起，手中的刀刃在空气中划出一道迅疾的白练，再次向着那名拟似律者直刺而去。
拟似律者下意识地想要抬起左手，操纵藤蔓抵挡对方的攻势，但却发现左臂已经失去知觉。
她骤然发出一声尖叫，剧烈的疼痛直到此刻才提醒她左臂已经被斩断的事实。
拟似律者的双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恐惧的神色，面对这一剑她似乎避无可避，只能用尽全力催动所有的藤蔓向铿惑袭来，试图以命搏命。
但铿惑对那些藤蔓来袭的方向连看都没看，短短的几步距离中，他的双腿如同打桩机般精准而迅猛地在地上猛踏四次，硬生生从如拒马一般丛生的荆棘中闪出一条通路，身姿如同一个没有关节的玩偶，用极其怪异且刁钻的姿势让那些来袭的藤蔓从身侧擦了过去。
但这也为拟似律者争取了充足的时间，一道不知从什么地方伸出的藤蔓栓住了她的腰，将她猛地一甩，足足甩飞了几十米远，让她离开了铿惑的攻击范围。
那名拟似律者勃然大怒：“你竟敢……你竟敢！！”
“傻X。”铿惑的回答冰冷而生硬。
被铿惑彻头彻尾激怒的拟似律者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尖叫声，这一次甚至连千羽学园坚固的墙体都被震得簌簌落灰：“死吧！！死吧！！身为低等生物的你……”
“低等生物……”没等拟似律者的话说完，铿惑就已经眨眼间冲到了她的面前，双眼与拟似律者毫不避让地对视，“是你……”
拟似律者的身后和脚下骤然间射出无数条坚硬带刺的荆棘，向着铿惑攒射而去，自己也借着这个机会，用一条藤蔓拉着自己向后方撤去。
“龙游大泽！”铿惑手中的刀似乎绽放出了摄人心魄的光芒，从拟似律者身后爆射而出的那些如钢筋般坚硬的荆棘竟被他瞬间切碎，那刀势如同山川大泽，大开大阖，连绵不绝，无论那名拟似律者射出多少条荆棘，都被铿惑一一斩断，根本无法阻拦他前进的脚步。
“给我……滚啊！！”那名拟似律者似乎想起了什么恐怖的回忆，满脸都是狰狞之色，甚至扭曲成了恶鬼一般的可怖，“我已经……很强了啊！！你们……都给我滚啊！！！”
铿惑脚下的土地突然之间翻涌起来，无数粗壮的藤蔓从他的身边以如闪电般的速度生长起来，随着它们的生长，铿惑脚下的土地竟然也开始了崩塌，那些跟成年男子大腿一样粗的藤蔓猛地绞合在一起，像一个巨大的囚笼一样将铿惑困在了中间。
“到最后还不是我赢了！”拟似律者的面部肌肉扭曲得不成人形，“你们这些嘴上说着什么相信善良和正义的伪善者，到最后不都一样要死得渣都不剩！”
“成为我的养料吧！”
突然间，被藤蔓团团围住的铿惑似乎发出了一声叹息，刚才还如山川大河般连绵不绝的连斩竟然缓缓停下，似乎是认命了一般。
但还没等拟似律者进一步嘲讽，一股沉重却不甚明朗的意志却从那藤曼囚笼里蔓延了开来。
那意志如水一般沉静，却如山岳般不可撼动。
与此同时，一声低吟悄悄传来。
“赵客缦胡缨……”
一时之间，拟似律者似乎感到整个操场上有一股狂风正要袭来，但四周却静悄悄的，没有丝毫的异变。
那低吟之声没有丝毫停顿，用如同初春，冰封的湖面下汹涌的暗流般平静却饱含蕴而不启的力量的语气念出了下一句。
“吴钩霜雪明……”
突然之间，那股意志上的狂风似乎降临到了现实，狂暴且无序的力量猛然间从藤蔓囚笼中炸开，化作无形无质的刀刃一般将那粗壮且坚韧无比的蔓藤一刀两断。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一个几乎以拟似律者的视力也无法捕捉的身影如一道流光般从那些散落的蔓藤残骸中飞驰而出，拟似律者心中的警铃大作，几乎是下意识地召唤了大量的蔓藤和荆棘挡在对方行进的道路上。
但那毫无用处。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那个身影的身边绽放出无穷无尽的刀芒，所有接近他身侧的枝条都被毫不留情地斩断。
看着那个像绞肉机一般向自己横冲直撞而来的身影，拟似律者心中的恐惧正在悄无声息地吞噬着她的理智，但她还是遵从了本能，召唤出藤蔓将自己迅速地拉上了屋顶。
但当她再次试图依靠那些植物的感应力找到铿惑的时候，却惊恐地发现，对方好像消失了。
彻彻底底的，没有任何气息的，如同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样的消失了。
留下的，只有飘荡在校园中仿佛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的回音。
“事了拂身去，深藏身与名……”
但拟似律者并不认为对方会这样放过自己，她只觉得如芒在背，铿惑那双冰冷而不带任何感情的双眼似乎在她无法察觉到的角落里窥视着她。
打量着她的要害，扫视着她的破绽。
突然间，一声极具气势的大喝从她的脚下传来。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从天台的边缘翻身而上，即使她来得及反应，也快不过迅如雷霆的刀芒，那刀光将她仅剩的右臂也斩去，还在她身上切出数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拟似律者的口中发出一声刺耳的惨叫，失去了双臂的她难以保持平衡，只能无助地向后倒退着，跌坐在地。
——《诗仙剑谱·侠客行》，这是神州史上最负盛名的崩坏猎人之一的某位大师的绝学，据传这位大师拔剑必吟诗，吟诗必有斩获，被称为诗剑双绝。
而今天，也不例外。
铿惑将刀尖抵在了她的咽喉，一双散发着锐然之气的双眼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那名拟似律者。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这么强！”
“我明明比你强那么多！你明明只是一个指头就可以碾死的低等生物！”
“为什么！”
“我明明已经这么强！！为什么杀不了你！！”
那名拟似律者如同自身的信念被击碎了一样，披头散发，崩溃地嘶吼着。
 
铿惑的眼神中陡然泛起惊天的杀意，他低沉地怒吼着，似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一般，泪水顺着脸颊缓缓落下。
“你问我为什么……”
“我曾见过幸福的家庭因你们毁于一旦……”
“我曾见过你们控制着那些临死前也想要守护别人的孩子，操纵着他们向所发誓要守护的人举起屠刀！！”
“我曾经见过许多人携手建设的承载着他们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的家园！！被你们的铁蹄碾碎！无助的老人在烈火中抱着死去的孩子痛哭流涕！！”
“我曾见过无助绝望的灵魂！在你们的罪恶下熊熊燃烧！！”
“我背负着他们最痛苦的记忆，他们最深沉的情感，他们最刻骨的绝望和仇恨！”
“所以……我绝不能输！哪怕我跌落深渊，我也要从地狱里爬回来，用沾满血液的牙，咬碎你们的喉咙！”
“因为我所背负的……是被你们所折磨，所碾杀，所蔑视的那些弱者们最后的意志！！那是人类自己所绽放的光明，那是……”
“人类高贵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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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你能杀了我？！别做梦了！我是你永生的梦靥，我是你们无法驱离的噩梦！”那名拟似律者竟然笑了起来，配合着她脸上狰狞的表情和血迹，显得无比的恐怖，“你无法击败我！无法！”
说完，那名拟似律者竟然双眼一翻，颓然倒地。
铿惑被着突如其来的预料外情况搞得一脸懵逼。
什么情况？这拟似律者见势不好自绝经脉不成？
但还没等铿惑继续脑洞下去，他就感到脚下一股汹涌的力量猛然爆发，整个千羽学园仿佛在颤抖，在震动，在……
崩塌！
连绵不断的巨大轰鸣声从铿惑脚下的建筑中响起，天花板上迅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痕，远远超出刚才拟似律者所召唤的藤蔓的粗细的巨大枝条从地面拔地而起，从千羽学园的主建筑里钻出。
千羽学园，似乎变成了一个活着的东西。
突然之间，一根犹如卡车般粗细的巨大枝条从铿惑脚底下的天台猛然甩出，正好站在那上面的铿惑竟然在这巨力之下被抛上了高空。
“卧槽……老子这把真上天了……”铿惑翻了个白眼，感受着耳边吹过的凛冽的风声和寒冷的温度，困兽符的解放时间似乎也差不多若有若无地到了终点，“我心中的野兽啊……唯独这一次……拜托你……多撒一会欢啊……”
铿惑并不知道自己究竟被抛飞了多高，只是发现自己的高度竟然能让自己看清千羽学园的全景。
主教学楼正在崩塌，而从里面伸展而出的，竟然是一株巨大无比的植物。
最上方赫然就是那朵铿惑曾在教室里见到过的花苞，此刻那朵花苞已经完全绽放，刚才的那名拟似律者的上半身竟然出现在了花盘中央。
那名拟似律者尖啸着：“我不信！！我付出了那么多！我付出了我的全部！！却为什么连蚂蚁也碾不死！！”
随着她的尖啸声，无数如同参天巨树般粗壮的不知是藤蔓还是荆棘的枝条如长矛般直插向还在高空中的铿惑。
“首先……我不是蚂……算了。”
铿惑缓缓闭上了双眼，似乎在感受风的气息。
终于，那股向上的速度被重力所抵消，铿惑的身形在高空之中缓缓地定格。
然后如同一条在水中的游鱼，灵巧地一个转身，双臂张开，身形竟然如一只在空中展翅的猛禽一样舒展开来。
“风啊……请带我同行。”铿惑的身体仿佛陡然间变成了一张纸片，在空中轻飘飘地随着风的流动无定向地飘落着，巨矛般的藤蔓直刺而来，身未到而风先至，铿惑的身体竟然也随着那股风的律动向侧面飘去。
“虎鹤双形……鹤形拳！涉川！”铿惑的身体下落的速度逐渐加快，衣袂在风中猎猎如战旗。
“死吧！！死吧！！”那名拟似律者似乎陷入了疯狂，数根巨大藤蔓拔地而起，在空中舞动着，试图将铿惑击落，但铿惑的下坠速度虽然越来越快，却也愈发灵活，竟然能在空中随着风自由地变向，仿佛在飞翔一般。
“你是无法击散风的……”铿惑的声音不大，却如同闷雷一般炸在了拟似律者的心间，“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这么强吗……那我就告诉你。”
铿惑的已经把利刃收回，双手戴上了那双如白色甲壳般晶莹的拳套，他把三枚蓝色的晶状物体从裤兜中取出，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无名的骑士啊，请把你的双手借予我……”第一个晶佩骤然闪亮，“这是曾入侵神州的军队中的一员留下的……恪守阵地，死战不退的……忠诚的意志！”
“接下来……南宫的意志啊！苏醒吧！战斗还未曾结束！请将你的试炼施加吾身！”第二个晶佩的光芒瞬间亮起，远远盖过了第一个晶佩的亮度，“这是曾被称为‘岳家军’的军队……在对抗一头帝王级崩坏兽的战争中凝结而出的……战场上最后一名岳家军的灵魂，那是死战至全军覆没无一人逃窜，万人横尸守空城的……守护的意志！”
“最后……弱者的意志！醒来吧！咆哮吧！让那些自以为强大的，自认为优越的高高在上者，战栗于你高洁的灵魂！”铿惑嘶吼着，他的声音被风声所阻隔，但他那熊熊燃烧的战意和愤怒，却透过了空间与时间传递了过去。
他想起那个原本应该叫做麻美的召唤死士，她想将弟弟保护在身后，却在崩坏冲刷过后用念动力扭断了他的脖子。
他想起那个本该贫穷却幸福的一家三口，被崩坏侵蚀的父亲临死前的愿望是回到家里，然后被侵蚀化的他回到了家中……
他想起了……无穷无尽的悲伤故事，那是所有他曾收取过的意志的碎片，那是他所背负的无穷无尽的希望和绝望。
“这是我用无数见过的弱者……他们的悲鸣所凝结的……”
“永不屈服……永不放弃……即使是身临绝境也从未放弃希望的……不屈的意志！！”
那三枚晶佩如同承载不了里面那炽热的意志一般，猛然爆开！三团流光缠绕在铿惑的身边，如同护卫的侍卫，又如同不散的英灵，它们欢欣地飞舞着，嗡鸣着，终于融合到了一起，融入进铿惑的身体中。
 
那名拟似律者在绽放的花盘中央用尖利的声音尖啸。
“你为什么不恐惧！”
“你为什么不逃跑！！”
“为什么！你为什么敢于对我拔出武器！你难道就不会恐惧吗！你难道就不会害怕吗！我不相信！”
看着携带着无法阻挡的浩大声势向着自己疾坠而下的铿惑，拟似律者眼中的恐惧正随着铿惑的身影一点点放大，不可思议和惊恐同时出现在了她的脸上。
“没错！我当然怕啊！我怕得要死啊！！”铿惑的表情如同厉鬼般狰狞可怕，他的面部肌肉扭曲着，似乎要跳出他的脸颊。
“我夜不能寐！！我寝食难安！！我生怕你们突然出现夺走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生活！！”
“所以！！！”铿惑愤怒的吼声如同一门洪钟，整个人被一层幽蓝色的能量层包裹着，带着那如同流星般庞然的气势轰击而下。
“所以我才要把你的脑袋砍下来！！把你的尸体钉在墙上！！每天都要枕着你的头颅……”
“我才能安！然！入！眠！”
“崩坏的意志！！记住了！杀死你的不是弱小的低等生物！！”
“而是……人类高贵的灵魂！！！“
那只戴着晶莹的白色拳套的右拳终于与那花盘相触。
如同陨石袭地，这次凶猛的碰撞骤然掀起了如导弹爆炸一样声势浩大的气浪，整个千羽学园的建筑群都在这碰撞中轰然崩塌。
无助的母亲抱着死去的孩子在一片兵荒马乱中痛哭流涕，这是来自于《格尔尼卡》的景象，毕加索的著名画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