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九歌中秋贺文】花好月圆夜(九歌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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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花好月圆夜】
 又是一年圆月夜。
 宛如玉盘的圆月高悬在明朗的夜空中，柔和的月光如水般泻下，落在宫阙檐角上，似为其披上了层神秘的银纱。韩国王宫内早已摆好了形式各异的花灯，烛光在薄薄的灯壁内跳动，显出别样美感。既是中秋佳节，王宫内自少不了欢聚，当夜幕刚刚落下的时候，御花园内就已歌舞升平，王公贵族陆续落座，共享美好盛宴。
 韩非百般无聊地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单手撑着脑袋慵懒地靠在座椅上。望着面和心不和的朝廷重臣互相寒暄客套，他的眼眸中划过些许嘲讽的意味，这场宴会看似其乐融融，背地却不知暗藏多少杀机。每个人都带着一张虚伪的假面，怀着各自的心事，一步步地布下天罗地网，只待愚蠢的猎物成为囊中之物。这样的宴会，着实无趣。
 “哥哥！”背后忽然传来少女清脆的呼声，沉思中的韩非吓了一跳，差点将手中的杯子摔个粉碎。不用猜也知道是谁，韩非有些无奈地回头，望见自家妹妹那人畜无害的笑容，他只得把一切责怪的话语咽回肚中，轻轻地敲了敲红莲的脑袋，笑道：“你啊......”
 “哥哥，你真是的！弄坏我的新发型了怎么办？”红莲不满地嘟着嘴，瞪了瞪他，说道：“对啦，你看我的新纱衣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这可是最新款的呢！”
 “漂亮！真漂亮！妹妹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哪怕给你披件破麻袋，也是天仙下凡！”韩非的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弧线，十分尽心地讨好自己的妹妹，生怕这个小祖宗一生气将宫门都给拆了。“想娶你的人啊，恐怕要将门槛都踏烂呢！”
 “就你就油嘴滑舌！”红莲哼哼了几句又补充道：“我才不嫁人呢！我要和哥哥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唉，你愿意，可是我不愿意啊！”韩非皱着眉头苦着脸说道，“这世上还有那么多好姑娘......哎呦呦！你掐我做什么？！”
 红莲杏目圆睁，手上的劲儿越发加大，蛮不讲理道：“我就掐，我就掐！你管我！”
 “疼疼疼！哎——”韩非内心十分哀怨，正准备缴械投降，耳边忽然传来温润熟悉的嗓音，他瞬间觉得，世界都明亮了起来。
 “韩兄——”张良拱手行礼，一双狐狸眼中似乎带着笑意。原打算在宴会开始时就来找他，但由于祖父张开地是朝廷相国，位高权重，一入宫便有不少士族前呼后拥，争相示好。自己跟在祖父身边，也实在是抽不开身，只好等宴会进行一半后再做打算。然后，当他起身时，就看见了红莲公主鬼鬼祟祟地朝韩非那里走去。张良轻笑着摇了摇头，也缓缓向那边走去，心想：这回可有的韩兄头疼。“公主——”
 “子房你来得正好！”韩非像是见了救星，难得朝他扑去，不断向其挤眉弄眼道：“我有要事找你！”
 “这里不大方便，不然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聊？”张良点了点头，又看了眼红莲，迟疑道：“不如请公主回......”
 “噢，嫌我烦了是不是？好！你们聊！我走！”红莲双手叉腰，漂亮的小脸气得通红，美目中渐渐氲出了水光。
 “别别别！我哪敢嫌弃你啊！”韩非扶额，一旁的张良也露出了苦笑，“妹妹息怒。反正在宫里待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哥哥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去哪里？”红莲的声音有些哽咽，她擦了擦眼角，说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韩非轻柔地捏了捏红莲的鼻子，牵起她的手，缓缓向园外走去。张良望天，无奈地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难不成要带她去那里？堂堂一国公主去那种地方真的好么？
 “公子——”娇弱的声音响起，三人有些惊讶地回头。已经走了不少路，离筵席中心也有一段距离了，实在是不应该有旁人，那这又会是谁呢？待转身看清来人的面容时，非良二人面色均一僵。不过既然人都来了，不行礼的确是说不过去，二人只好微微欠身，礼貌道：“陈美人。”
 华服女子双颊泛红，略带醉意。她看了看一旁站着的红莲，也只是笑笑，当其视线落到非良二人身上时，眼睛里却闪现着不同寻常的亮光。女子红唇轻启，巧笑道：“公子不仅才智出众，连相貌也是数一数二的啊。”说着，她的手臂碰了碰身边约莫十一二岁的小丫头。
 “小女子阿云，见过公子。”小丫头有些羞答答地低着头，偷偷瞄了几眼韩非。
 这么明显的小动作，又岂会逃脱司寇大人的眼睛？不过，还没等韩非开口，一旁的红莲倒是抢先一步拉过自家哥哥，挺胸抬头站在小丫头面前，颇有警告意味地对她说：“喂！我哥哥可是连像我这样的都看不上，你们就别白费力气了！”
 当面被公主呵斥，加之心思被点破，二人的脸色变了几分。陈美人在宫中并不受宠，一直想找机会将妹妹嫁入豪门，借以提升自己的地位。然而计划还没开始实行，就已经结束了。美人于心不死，又将目标转向了一旁的张良，含笑道：“公主误会了，小妹怎可乱了辈分，与公子相伴呢？阿云倾心的，是张家小公子。”
 原本一心想看笑话的子房听到这话大惊，他欲哭无泪地看向韩非，见他强忍笑意的表情时，张良的内心是崩溃的。他只好连连摆手，“陈美人，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
 “张小公子，你这话何意？我这妹妹虽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也的确甜美可人，而且心地善良，真心真意的喜欢你。”美人蹙起了柳眉，声音也冷了几分，听起来有些不悦。“再说，张小公子虽贵为相国大人的嫡孙，但在朝中却无一官半职。我们家阿云嫁你，倒是委屈了你不成？”
 “我——”张良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论谋略，他有的是，但论起手段，比起宫中之人，的确嫩了点。
 “美人言重了。”韩非听到这话，心中大为不悦，连看热闹的心情也没有了。他上前挡在张良面前，冷冷道：“子房年纪尚小，不想娶妻也是正常，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子房在朝中不担任官职，并非他的能力不够，而是子房意非在朝野。”韩非顿了顿，似笑非笑地接着说：“陈美人，你说，相国一职的地位如何啊？”
 “我......”陈美人还想说些什么,但当看到韩非眼中不断渗出的深深寒意时，她终是选择了闭口。韩非见其欲言又止的样子，勾起唇角，继续道：“美人，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子房不想娶妻，就算将令妹强塞给他，他们二人也不会幸福。为了令妹将来不夜夜独守空房，美人还是要慎重考虑。我们还有要事处理，告辞。”
 “听到没？赶紧走吧！今晚美人偷偷离开宴席的事，本公主就好心帮你保密。不过你要是再敢缠着我们，当心我明天就告诉父王，直接将你打入冷宫！”红莲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没好气地说。随即又转过身去挽住哥哥的手臂，甜甜地笑道：“哥哥走嘛~你看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了。”真的很不给陈美人二人面子。
 “好好，”韩非就任由自家妹妹挽着，快步走出园门。“子房，你快些跟上。”
 由于今日韩王安大摆筵席，为了便于来客进出，守卫不算很严，只要出示令牌即可放行。所以，韩非一行很顺利地出了宫，驾着马车向城镇中央驶去。
 正值中秋圆月夜，紫兰轩也清净了许多。为了增添过节的气氛，紫兰轩的门口也挂上了几盏花灯，姑娘们也分得不少月饼及碎银，早早回房歇着了。
 韩非牵着妹妹的手轻车熟路地进入楼内，缓步走入一个雅致的房间。红莲在进入紫兰轩时内心就已经开始犯嘀咕了，自己的哥哥所说好玩的地方居然是这种勾栏院！她不悦地撞了撞韩非，在内心感叹了一下自家哥哥其实是一个看似一本正经其实极爱寻花问柳的衣冠禽兽！一向的好男人形象在她的心中轰然倒塌，真的十分悲伤！
 张良在后看着红莲的表情，无奈扶额。早料到红莲来到这里会是这种表情了，不过更糟糕的应该还在后面，也不清楚卫庄兄若是知道韩兄擅自将红莲带进来后会不会摔杯......说不定还会掀桌。
 拉开房门，事情并没有子房想的那么糟糕。这个平常他们议事的房间被精心布置过，很有过节的氛围。房间内弥漫着桂花的清香，木桌上摆着各色月饼和诱人的糕点，以及几盘小菜，十分丰盛。卫庄依旧是老样子，背对着众人，独自望着空中的明月，抱臂思索着什么。紫女跪坐在软垫上，将桂花酒缓缓注入酒觞，依次排开，招呼道：“既然来了，就入座吧。”
 “有劳紫女姑娘了。”韩非微微颔首，转向卫庄，说道：“私自带妹妹前来是非失礼了，特向卫庄兄赔罪。”
 或许是卫庄的气场过于强大，红莲在进入这个房间后竟然一句话也没有多说，一向大大咧咧的她也忽然收敛了许多，规规矩矩地站在韩非身后。这不禁让韩非觉得好笑。
 “你也知道。”卫庄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并未多说什么。仅是这不经意的一瞥，便深深烙在了红莲的心中。长这么大，除了哥哥和张良，自己还从来没见过如此英俊的人。她低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轻颤，双颊渐渐泛红。
 “是是是，非愿自罚三杯。”韩非笑道，转身坐到桌前，拿起酒觞一饮而尽。“真是好酒！紫女姑娘可真是贤惠。”
 “油嘴滑舌。”紫女单手捂着嘴轻笑，简单丢下一句话后便端着一杯酒移步至窗边，站在卫庄的身侧。
 “咦？红莲，你的脸怎么那么红？”韩非单手撑着脑袋，将酒往嘴里送去。他不经意地瞥向红莲，望着妹妹那红扑扑的脸颊，问道：“你很热吗？不应该呀，刚才还好好的......”
 “啊呀哥哥，你烦死了！”红莲一巴掌拍过去，低下头不去看他。
 “咳咳。”被晾在一旁许久的张良轻咳出声，他撞了撞韩非，用眼神示意他向窗边看。
 韩非顿悟，他笑着揉了揉红莲的脑袋，与子房相视一笑。再怎么刁蛮任性，她也不过是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姑娘啊。
 “难得今天过节，那些江湖纷争就先放下吧。”紫女的声音柔和却不失沉稳，令人安心。她将酒递给卫庄，笑道：“今年酿的桂花酒，尝尝。”
 他接过酒觞，朝女子点头以示谢意。晚风撩起了他耳边的几缕银发，露出那冷漠的俊脸。卫庄微微抬首，望着空中的那轮明月，远在秦国的师哥，如今还好么？
 他握紧手中的杯盏，一饮而尽。随手将空杯放置窗前，卫庄转身走向桌案，望着大家开心的笑容，他一向冷峻的神情也有所松动。罢了，难得花好月圆夜，偶尔给自己放松一下也好。
 屋内，渐渐响起欢声笑语。屋外，明月正圆。
 要说城中另一处繁华之所便是将军府了。中秋佳节，府内各处都挂起了红绸，亮起了明灯，一派喜气洋洋。即便是将军姬无夜受邀参加宫廷筵席，府上也热闹非凡。上上下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只要是府中之人，定会领到几块月饼和几两碎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欢度佳节。
 柔和的月光落到屋顶上，将一黑一白两个身影拉得老长。墨鸦慵懒地靠坐在翘起的檐角上，一手握着酒壶，一手随意地搭在腿上，望着面前背对着自己的白衣少年，眼角笑意渐起。
 “难得中秋佳节，没有任务与杀戮，你怎么仍是这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待白凤回头，墨鸦朝他晃了晃酒壶，问道：“来点么？”
 “今夜倒是安详，那么明夜呢？”白凤自嘲地弯弯唇角，闪身坐到墨鸦身边，摊开自己的手掌，淡淡地道：“一年之中，这双手不沾满鲜血的时间又能有几天？”
 墨鸦闻言，皱了皱眉。白凤一向不喜欢杀戮，每次执行完任务，都要洗十几遍手才会回来，虽说已经在夜幕待了许久，却始终不能适应。“别想了，想得太多对自己也有些残忍。”语罢，他将酒壶递了过去。
 望着伸过来的酒壶，白凤摇了摇头，他还从未沾过这些东西。
 “不会？”墨鸦见状，勾起了唇角，脸上的笑容愈发深意。
 “谁说的！”白凤不满地撇撇嘴，一把夺过酒壶一饮而尽。初尝美酒，他不免有些难以适应。酒一下肚，胃中像是窜起了一股火苗，烧得难受。白凤的脸颊微微泛红，头也隐隐有些晕，还夹杂着阵阵刺痛。
 他狠狠摆了摆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却感到更加难受。他单手撑着脑袋，望向墨鸦的眼神渐带些许迷离。
 墨鸦觉得好笑，明明不会喝酒却要逞强，现在可好，醉成这样。他无奈地摇摇头：“你呀......躺好！”于是将身边的人揽入怀中，让他舒舒服服地靠在自己身上。
 困意渐渐袭来，身边传来的温暖让人心安。大概是酒精的缘故，白凤很快就沉沉地睡去。不久，他便发出呓语般的呢喃：“我真的......很讨厌现在的自己......”
 墨鸦好看的眉毛渐渐拧起，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白凤的背部，望着空中那轮皎洁的圆月，看着怀中少年熟睡的面容，他轻轻叹了口气。
白凤十岁那年被他从鬼山带出，一直跟随在自己左右。每逢佳节，白凤都会无比失落地望向远方，若有所思。
 他的包袱太重，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那根脆弱的神经。正好，借着这次醉酒，能让他暂时忘掉一切悲伤，在梦中寻找那方乐土。
 望着那安静的睡颜，墨鸦渐渐弯起唇角。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一定。
 好时节，愿得年年，常见中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