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酒茨】江山·断臂（四）

酒吞转身迎上杀气腾腾的百鬼。“老爹杀过你一次，那我就替老爹再杀你一次！鬼葫芦！”酒吞招来自我修复到一半的鬼葫芦。巨大的葫芦扛在肩头，酒吞拍了拍。
“去死吧！”
鬼葫芦大嘴张开，暴雨梨花般的红色炮弹轰出一片火光来。
“这也想伤到本王？笑话！”百鬼抹了抹脸上的血，顺手把酒吞打飞。
“呵呵，杂碎。”酒吞笑道。
四下空气骤然躁动，无数黑影逆着后飞的酒吞扑向百鬼。“这血！”百鬼咬牙切齿地瞪向酒吞，但很快就被抢食的小妖淹没。
“这是挚友的血腥味！挚友出事了！放开我你听到没有！”
“你这个样子回去能做什么！你连我都挣不开，还想去打败那种怪物吗？！”渡边吼出了这辈子最大的音量。
人烟渐稀的路上，还是有不少目光看了过来。
怀里的茨木安静了一会儿。“就算是死，我也要跟他死在一起。”茨木全身冒烟，变化之术，强行解除。
渡边看着那张俊美脸吼道：“那我现在就杀了你！”
茨木蹬马跃起，渡边手起刀落。
“你还是太心软了。”茨木捂着鲜血如注的右臂，“这只手腕被砍下的恨意，绝不会遗忘！”说完飞身离去。
“能让你记住不也是件好事吗？”渡边低头看着地下的断臂。
“这就是你说的杀了他？”金时捡起地上的鬼手递给渡边。“堂堂大男人还流泪什么的……”渡边接过手，神情更呆滞了。
“拿着这个去给大将军，至少我们都不用受罚。你只砍他的手不就是为了这个吗？你还真是容易被看透呢。”金时牵着马，从五条渡口往渡边家走去。
百鬼凄厉的惨叫人害怕，鬼使黑箍住鬼使白的肩膀，“我在呢。”鬼使白抬头看了看鬼使黑。他真的很搞不懂这个男人在想什么，明明做什么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为什么这种时候，却总是能说出自己最需要的话呢。
“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憎恨强过肉体的疼痛，百鬼居然从妖群里撕出了一个口子。
早已面目全非的模样看起更骇人了。“全部去死！”百鬼瞬间变成一个巨大的人形刺猬，黑色的肉刺连同撕咬的妖群一起串成肉串。拔下身上的肉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酒吞，阎魔和鬼使白同扔了出去。
鬼使白只觉黑影一晃，沾着血的刺尖停在白衣上，瞬间鬼使白的胸前开出一朵刺眼的花。
“没事吧。”鬼使黑问。“哥哥会保护你的。”鬼使黑的身子，随着断裂成两节的大镰刀一起倒在地上。
“混蛋！混蛋！”鬼使白永远也不想知道，这一天的自己有多可怕。
“鬼魂召唤！鬼魂召唤！鬼魂召唤！”一次又一次的连续打开地狱之门，但那些鬼手就是拖不下去这丑陋的东西。
“为什么！为什么！”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侵袭着鬼使白的脑子。明明他们都已经死了，但是这种会失去某个重要东西的感觉，真的让他觉得很可怕，很可怕。
“够了弟弟。”鬼使黑抓住鬼使白。
鬼使白愣愣地回头，鬼使黑胸前散露的血浆和肉块，让鬼使白突然被什么狠狠打了一棍似的，暗红的眸子里多了一样他从未知晓的东西――眼泪。
前世今生仿佛重叠了一般。欲哭又止的倔强，总是人打从心底里想去好好疼爱眼前的人，哪怕是用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
“你说我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说哥哥！”
“你是妖怪，你哥哥也是妖怪！你全家都是妖怪！妖怪！”
“不可原谅！”
不管别人怎么说自己他都不予理会，但只要有人说哥哥的坏话，他就会拼命去解释，甚至根本没有体格跟别人打架，还要拼命挥舞着拳头，证明自己的哥哥不是妖怪，哥哥是这个世界最像人的人。
你常说你不是我弟弟，那为什么还会做出那么多相似的事呢？鬼使白……
“冰山！你怎么样！”阎魔四处给判官检查，生怕遗漏了什么伤口。
“在下的盔甲很厚！阎魔大人不用担心。”判官把低着头检查的阎魔拉起来。“与其担心我，你还是快去压制鬼使黑的暴走吧。我来拖住这家伙。”判官推开阎魔，提着巨大的判官笔，就是刷刷刷地写着字符构筑结界。
阎魔又确认了一遍，判官被刺破的盔甲下面没有流血，才跑到鬼使黑白那里，用力量压制鬼使黑的妖化。
“你要干什么！”鬼使白怒视着茨木。他不能让任何人妨碍阎魔的施法。现在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保准会连自己人也杀。
茨木看了看鬼使黑，大概了解鬼使白的心情，也没说什么，只是轻声对着阎魔说：“我想要力量。”
阎魔镇住鬼使黑才抬头问茨木：“你想要什么力量。”
“比任何人都强，能与挚友并肩作战的力量。”茨木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很平静。
阎魔斜眼看看没有被百鬼打中的酒吞。“可以，但是需要代价，你给的代价越大，得到的力量就越大。这样可以吗？”
“可以。你想要什么。”
“你的灵魂。”阎魔能看到茨木的灵魂，这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灵魂。“……不过那是你死后的事了。怎么说今天也给你们添了麻烦，代价等你死后在给我吧。”
阎魔打量了一下茨木。“鬼使白给他包扎一下。”“不用了。”“你会流血过多而死。”“没问题。”
阎魔无奈只好作罢，况且鬼使白现在根本没心情给别人包扎。
“茨木童子，从今天起，吾赐汝打开地狱之门的权利，不管你制裁多少人，多少妖，多少鬼，不论善恶，全都罪责一律由你死后的灵魂承担，汝可愿意？”
“愿意。”茨木的回答干脆利落。现在不解决这个家伙，他们连明天都没有，更别说与酒吞并肩作战的未来了。
阎魔早已画好的阵法闪出耀眼光芒，阵中的茨木鹿角飞长，一身破烂的绸缎也被妖气凝聚的精致铠甲代替。
阎魔仰头看向妖力大增，且身高拔长到一米八的茨木。“作为媒介，你要给我一样东西放进地狱里去。但今天来不及了，先用鬼使白做媒介，东西你改天送来就好。”阎魔说着把鬼使白招呼过来。
“鬼使白，把你的招魂幡借给他用一下。”鬼使白虽然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但阎魔大人说了，他还是把招魂幡递给茨木。
茨木接过，手里一沉。抬眼仔细看看弱不经风的鬼使白。他还真没想到这旗子居然这么重，自己要是一直扛着这个打架还真不行。
“把这个旗子插到目标前方，就可以召唤地狱之门。”阎魔很有兴趣看看这个茨木的灵魂，能值得地狱之门为之敞开多少。
茨木重重把招魂幡插到地上，“ずたずたにしてやろ、一瞬でな！”
只听一声沉重的闷响从地底深处传来，轰然爆裂而出的地狱之手巨大无比，一把抓住百鬼便沉进了漆黑的地狱。
强大如百鬼，居然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瞬间便沉入地狱无影无踪。
“果然我的眼睛从来没有看错过，你的灵魂很有价值。那么，等你死后，地狱见吧。”鬼使黑的伤势容不得逗留，判官的身体她也不放心，没给鬼王道别就直接走了。
世界一下子安静了。茨木坐到地上，仰头看着星辰。这个夜晚太长了。
“茨木怎么还不回来？”萤草焦急地问星熊。
“放心吧，他们会回来的。”星熊原本以为萤草不会来大江山帮忙治疗，但一说是茨木受了伤，这小姑娘居然就来了。虽然不知道茨木什么时候跟萤草有交情，但眼下是帮了大忙了。
“茨木！”萤草惊呼，扛着巨大的蒲公英就冲了出去，星熊带着几个亲信也跟了上去。
众人去接酒吞，却被茨木拒绝了。“让我把他带回去。”茨木的眼神有些涣散，没有焦距的瞳孔有些渗人。没人知道茨木是靠什么把酒吞带回来的，但看到他那副模样的人，没有一个不觉得心如刀绞。
直到双脚踏进屋子，茨木才松开酒吞，木愣如雕塑般站在原地。“萤草，一定要治好挚友。”
“茨木！”萤草连接话的机会都没有，茨木就晕了过去。
好在茨木回来的路上避开了所有妖怪，酒吞受伤的事并没有在大江山传开，星熊估计的暴动也没有发生。
酒吞的恢复力很强，萤草只是解了毒和简单处理一下伤口。而看到茨木已经没有的右手，萤草只能一个劲的流眼泪。
酒吞第三天就醒了，而茨木失血过多，直到第六天夜里才醒来。
茨木睁眼看着熟悉的天花板，长长舒了口气。
“茨木你醒啦！我还以为永远醒不来了！呜呜……”萤草稀里哗啦的哭脸凑到茨木眼前。
“哈哈，怎么可能。”茨木摸摸萤草的头。“我睡了多久？”茨木看看窗户外的月亮。
“已经六天了。”
茨木坐起来身来，想伸手给萤草擦眼泪，一抬手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没了。茨木笑笑，放下没有的右手。
茨木下地，“我出去一下，别跟他们说我醒了。”左手把拿起来的衣服放到嘴里咬住，左手配合着一甩，但衣服还是没能如愿穿上。
萤草擦了泪赶紧上去帮忙，“那个鬼王就值得你这样伤害自己吗？”萤草想想就来气，酒吞醒来已经三天了，居然都没来看过茨木一次。
“这个世上没有我想守护的东西，除了挚友。”茨木笑着拍拍萤草的头。“看你的黑眼圈，一定没睡好，去我的床上睡吧。”茨木把萤草塞进被子里。
萤草鄙视茨木，“你是想让我假装你吧。”
“哈哈，露馅了？”茨木回头一笑，打开窗户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