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利娅的契约Ch.4 起舞吧，法兰西！ （九）

姜离原在发呆，当他真正去想的时候才赫然发现自己对贝利娅其实也并不了解，那个在校后车棚和他签订契约的恶魔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清晰，迎着光的一面愈加清晰，便让另一面更加不可揣度，画面终是撕裂成泾渭分明的两侧，使他和贝利娅都默契的停在了有光的那一边。
“难吃死了，和平时的祭品水准完全不能比。”
贝利娅的抱怨让姜离原回过神来，看着被贝利娅推到一边的学校食堂饭菜，姜离原只能叹了口气说道“很遗憾这就是人类日常的食物，在过去人们甚至连肉都很难吃到。”
“他们吃不到肉，为什么不吃波尔多高级鹅肝和巧克力熔岩蛋糕？”贝利娅托着腮拿起一份名单。姜离原知道她多半是故意的，难得一番盛舞翩迁，不说上这么一句总觉得少了什么。
名单上是所有晋级者的信息，一共513人，下一轮的竞选中需要组成三人的团体参加，三人获得总票数将作为团队的最终成绩进行统计。个人的票数不再起到决定性作用，就算一位参选人的人气再高也不能一路所向披靡晋级决赛。
但事实是这样吗？
姜离原心里很清楚，虽然名单上并未显示上轮的得票数，但是名单的顺序却是依照得票的降序排列的，也就是说从名单上一眼就能看出来谁会是最佳的队友人选。
贝利娅啧了一声说道“那个什么学生会长根本是故意的，什么给了所有人机会，按照这份名单谁还会去找排在后面的人。”
姜离原在名单的最后一页找到了自己，苦笑着不禁又想起了王邈当时愉悦的声音“如何与人沟通，如何做好校方和学生的桥梁是副会长最起码的能力。说服票数比自己高的人认可自己，或是团结票数相当的人做好众志成城的准备，这样的人才有能力担任副会长的职务。如此你还觉得不合理吗？”
当然合理，愈强则愈强，愈弱则愈弱，合理的精英策略，再没有比这更合理的道理了。
姜离原对贝利娅说道“你排名那么高，随便找上前十名的两人一定没问题的。”
贝利娅闻言皱起眉“你在说什么？你肯定要和我一组啊。”
“可是我上一轮只得了两票。”
“这和你得了多少票没有关系，我怎么可能为了利益舍弃自己的眷属。”
“那法兰西呢，你不想要了吗？”
“当然要，法兰西也要，你也要。”
贝利娅的眼睛闪闪发亮说的十分认真，姜离原呆呆的看了片刻，默默拿起那份名单呼出了一口气“那走吧，我们去找第三个人。”
精英策略不一定是最好的，但往往是最有效的。排在第六位的是路易·罗昂，这位来自法国的年轻牧师有着一双泛蓝的眼睛，清澈的瞳仁能直接看进最深处。美丽的法兰西除了赋予了他标志性的蜷曲短发，还给了他略带忧郁的俊美面孔。姜离原有时会觉得东方人生的未免太过内敛了，上天在创造他们时，似是满怀激情的想要点上一只风情万种的大眼睛，但落笔时便又为自己的纵情而抱之羞赧，于是急急回锋，只留下了一笔意犹未尽的欲说还休。女孩子自是可以自顾自的闭月羞花，却苦了无数求之不得的男生。
路易住在王后宫的二层，一些远道而来的参选者都在这里。找到路易所在的房间姜离原敲了门，可是过了很久却都没有回应。贝利娅等的不耐烦了，转动门把，刚把门推开了一条缝时房门霍然打开，迎面泼来的一杯水结结实实泼在贝利娅的脸上。姜离原呆呆的看着门里面色惨白念念有词的路易·罗昂，他一手紧紧抓着胸前的是十字架，一手颤巍巍的握着空掉的水晶瓶。
水珠顺着贝利娅的脸颊一滴滴滑下，她的肩膀因发怒微微颤抖，牙齿咬的咯咯直响的说道“你想被做成骨牌吗？”
路易难以置信的后退，面如死灰的喃喃道“怎么可能无效？圣水竟然对撒旦没有效果，这不可能！”
姜离原不禁惊问道“你知道她？”
路易哆嗦着嘴唇“撒旦的气息就算变成人的模样也是掩盖不了的。”
姜离原叹了口气道“你不用害怕，她不会伤害你的，她只是非常讨厌水而已。”
“不可能的！”路易断然道，冷汗涔涔而下“这可不是一般的水啊，这是巴黎圣母院祝圣过的圣水，就算对方是地狱的贝利亚王也不可能安然无恙！”
贝利娅从姜离原手上接过纸巾“真不巧，我就是贝利亚王，你的名字我记住了，路易·罗昂，你死后我会亲自来接你的。”
路易闻言一屁股坐倒在地，表情僵硬一动不动，嗫嚅着嘴唇“怎么会...贝利亚王是统领地狱七十二魔神的王，据说他的怒焰能够烧穿地表纵贯天际，当他降临人世时大地也会随之震颤，火山爆发海啸翻涌，生灵涂炭无人幸免，但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小？”
听到前面贝利娅还连连点头颇为受用，听到最后一句时旁边的镜子登时“咔”的碎了，贝利娅沉着脸默默的抄起一把椅子高高举过头顶，姜离原赶紧一把抱住了她，对路易苦笑道“她没有恶意的，嘿，路易先生实际上我们来找你是为了下一轮的投票，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下一轮竞选需要组成三人小组，如果你还没有决定队伍的话...”
路易稍稍缓过神来，道“没...还没有，但我不会和你们组队的，就算是下地狱我也不会和撒旦同流合污的。”
贝利娅挑起了眉放下椅子说道“那如果我说我可以饶过你这一次，对你之前的冒犯既往不咎的话呢？”
“我的回答不会改变，神圣的法兰西属于伟大的法兰西人民，我一定会将它平安无事的带回去，还给它的人民，这是主给予我的考验。”路易虽然面色如纸但说出的话却意外的决绝。
贝利娅十分不悦的“啧”了一声，在椅子上坐下来架起腿闷闷不乐。姜离原却听出了端倪，问道“你已经知道那个盒子里的东西了？”
“不会错的，那里面装着的就是玛丽·安托瓦内特的项链。”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在家族里传下的旧手记里见到过，那是我的祖上，罗昂主教留下的东西。”有些人生来就不会说谎，他们沉默不语的时候没有人能够撬开他们的嘴，但当他们开口的时候，说出来的就一定是真话，路易·罗昂就是这种人。
1784年的巴黎新圣吉尔街，落魄的旧王室后裔拉莫特夫人察觉到了历任当时法兰西红衣主教的路易·德·罗昂对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的痴迷，负债累累的她于是策划了一起骗局。同年4月通过多次暗示自己与玛丽王后是多么的熟识，并编造了一些生动的细节，让罗昂主教深信她可以成为自己与王后的“中间人”。之后她又伪造了王后的信件，甚至找人假扮了王后在建有维纳斯雕像前的小树林与罗昂主教会面，心醉神迷的罗昂主教不疑有他，对拉莫特夫人更是重金酬谢。
待到次年1月，罗昂主教从卡萨尔斯回来。拉莫特夫人对他说“一次新的宠爱在等待着你。王后想要买一件贵重的首饰，但国王并不知道，所以她需要一个能严守秘密并值得信赖的人。”那是一串镶有647颗钻石，价值160万利弗尔足有2800克拉的项链，罗昂主教喜不自胜，当即在斯特拉斯堡公馆订立了买卖协定，160万里弗尔2年内分4期还清，每期半年。8月，罗昂主教将项链交给了拉莫特夫人带往凡尔赛，却被她偷偷交给丈夫前往伦敦，并从此过上了奢华无度的生活。
姜离原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忍不住问道“之后呢？”
贝利娅抢在路易前说道“虽然骗局最终败露了，但在最高法院的审判上骗子却得到了更多的同情，人们不愿意相信王后与此事无关，玛丽王后第一次不得不放下身份去寻求愚蠢人类的辩护。”
路易点点头接着道“甚至到了后来，去监狱探视拉莫特夫人成了巴黎上流社会的时尚。拉莫特夫人后来逃往了英国，在那里她以起诉人自居把所有罪责统统推到王后的头上，还编造了王后的种种情史，最终让王后成了法兰西最淫荡、最邪恶、最阴险和专横的女人。”
姜离原不胜唏嘘，然后问道“那最后项链为什么会在这里？”
路易继续说道“根据祖上手记记载，罗昂主教虽然受骗但仍对王后忠心耿耿，就算后来百合王朝众叛亲离，玛丽王后身败名裂，他仍然没有放弃营救她。他从伦敦找回了那串项链，偷偷带到狱中交给王后，想要王后带着它逃往奥地利。可是王后却拒绝了，为了维护王权的尊严她决定留下来，只让祖上把项链带走并留下了这样的诺言‘以法兰西之名，令凡尔赛重返荣光的人啊，汝的名字将在这片土地上传唱，汝将成为这片美乡的主人。’”
姜离原说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只靠你一个人的话是没办法把项链带回去的。”
路易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咽下去又涌上来，最后化作了一声叹息。他又怎么会不明白，一个人的票数再高也是比不过三个人的。姜离原见他略有动摇，刚想趁热打铁，身后的门口忽然响起了另一个声音“那加入我的队伍怎么样？”
姜离原一惊，说话竟是唐奕。他似是在门口把他们的对话都听到了，此时走进门来对路易说道“虽然我的票数不高，但是第二名可在我的队伍里，怎么都要比那边的第三名要好吧。”姜离原和贝利娅都是一怔，第二名是妮亚，他们都没想到妮亚竟然已经和唐奕组成了一队。唐奕接着刚才的话说道“而且最终如果最后是我赢了，到时候我会完完全全的把项链还给你，让你把它带回祖国。”
路易吃了一惊说道“此话当真？”
唐奕郑重的答道“千真万确，文物自然应该回到它原来的地方。本来这种重金悬赏的竞选就是错误的，参加竞选的根本没有几个是真心的，他们的眼里根本只有利益。”说着唐奕伸出手说道“如何？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希望高吧。”
路易伸出手和唐奕的手握在一起，喜道“你说的没错。”
路易和唐奕走后房间里只剩下了姜离原和贝利娅，贝利娅自是气的走来走去把妮亚骂了一万遍。姜离原一边安慰她一边看向唐奕消失的门口，渐渐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