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贞】第一千零一次死亡

“你会怎么办呢，弗兰西斯。守卫们人多势众，你只身一人来到这里，该怎样救出你的恋人呢？”
“你错了，我没打算来救她。但，也没打算活着回去。”
弗兰西斯死过很多次。
因为他只是国家象征，不是真正的人类。他所谓的死亡，就是眼前的景象定格，然后变成灰色而已。
弗兰西斯死过一千次。
其中多半是他自己作的，他甚至无聊了就会去死一死。然而死了第一千次后他发现随着死亡次数增多，复活需要的时间也越长，第一千次他用了将近100年才摆脱灰色场景。他吓得放弃了“体验所有死法”的计划。
1431年5月30日，弗兰西斯终于来到了鲁昂。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那个女孩的？是1429还是1424年，亦或是更早在1412年，她出生的时候？他记不得了。尽管他记得在这片土地上每个人的生命历程，但他却不记得自己。
1430年5月23日知道她被俘的时刻起，他就马不停蹄地赶这里。一路上他遭遇了各种各样的封锁，好几次差点死掉。他告诉自己，自己不能死，如果死去，在冻结上百年，就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了了。
怀着这样的信念，他终于来到了鲁昂。
“哎呀，这不是弗兰西斯吗，你平时的神气傲慢去了哪里，怎么敢衣衫褴褛出现在公共场合呢，对吧？”
弗兰西斯不理会亚瑟的冷嘲热讽，他努力望向那根火刑柱，他心爱的人儿已经冷酷无情地被绑在了上面。
他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众多守卫见他闯过来立即包围住他。
“停。”亚瑟慢悠悠地逛过来，制止企图制服他的守卫们。
弗兰西斯听到了，她用她一向甜美稚嫩的声音在祈祷。她向她的上帝祈祷，她不会向他祈祷。怎么说呢，她或许真的不爱他，之前无论多少次他问她“你爱我吗”，她总是笑而不语。
求求你，哪怕只看我一眼也好。为什么你的眼里从来都是广袤的大地与蓝天，唯独没有你所挚爱的弗兰西斯？
亚瑟挥挥手，示意刽子手点火，然后半开玩笑式地对说：“你会怎么办呢，弗兰西斯。守卫们人多势众，你只身一人来到这里，该怎样救出你的恋人呢？”
“已经够了。”弗兰西斯神情木然，似是喃喃自语。
“什么？”
“你错了，我没打算来救她。但，也没打算活着回去。”
就在这里吧，虽然周围有很多碍眼的风景，但能看见她的身影、听见她的声音已经够了。弗兰西斯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匕首，狠狠刺进了他的心脏。
亚瑟和守卫们都呆住了，他们惊讶地看着弗兰西斯疯狂地捅了自己一刀又一刀。
一刀、两刀、三刀······为什么，这颗死过一千次心脏为什么还不停止跳动。
快点啊，再迟就定格不了她的画面了。弗兰西斯心中呐喊着，眼睛里的那个她在火光里，被渐渐模糊，即将被吞没前一刻，这个世界终于变成灰色了。
太好了，我可以这样，再望着你一百年。真好。
自1431年5月31日后，再也没有人见过弗兰西斯。
“喂，那家伙这次怎么过了几百年都没出现，不会死了吧？”
“开什么玩笑，他一千次都死过了。”
没有弗兰西斯，亚瑟自然也无聊极了。他在巴黎的街道上散步，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肩。
“不好意思。”
“哎，你不是弗兰西斯吗？”
“对不起先生，你认错人了。”
搞什么啊，明明长得一模一样，当他瞎吗。这个弗兰西斯，原来早就活过来了。
那个裹在风衣里消瘦而又寂寞的背影渐渐远去，哼着一曲中文歌：
记得 山盟海誓我听了太多
算了 海角天涯失言落成空
笑我 每天每夜为你守候着
结果 原来背叛者我们都爱过
都没错是我看不透生活
无数次爱恨离别厌倦着揣摩
习惯了独自走在路上把光阴挥霍
抛开了从前灯红酒绿任性的自我
秋叶都坠落彼此众叛亲离了
沿途狂风暴雨活该承
在乎吗只会嘲笑我傻吧
然后把回忆毁灭至崩溃
别把友情说得太天花乱坠
假装温柔只会再让我误会
不会爱谁更不需要人陪
只是偶尔想起还会流泪
心裂的太零碎
他不再是原来那个花天酒地的弗兰西斯了，他发觉自己原先是如此可笑幼稚。
让娜，你爱我吗？
在很久以前，他曾经站在擦拭宝剑的少女面前问她。
嗯。
她随口应答一声，在她眼里，眼前这个多情的男人远不如一副普通的铠甲金贵。
她热爱自己的祖国，她情愿为它而死。但，不是为他。
弗朗清楚她的性格的，她本就厌恶那种玩弄女人的男人。偏偏那时的他太聪明了，自以为是全天下最有魅力的人。
呐，让娜，如果可以再见面的话，那真是太好了。
弗朗站在一座圣女像前，深情地凝望着它。他脱下风衣，手慢慢伸向口袋，那里有一把折刀。
决定就死在这里吧，第一千零五次······
也就那一刹那的时间，他看见了她，那一抹消逝在街角的身影。
他先是愣了愣，随即丢下了风衣和折刀。他的内心是欣喜若狂的，现在他比任何一个信徒都要虔诚地感谢上帝。
他整理一下装束，快步向那个女孩走过去。接下来的故事就是人尽皆知的了，那个名为Lisa的女孩和她简直是一模一样呢。
呐，让娜，如果再见面的话，那真是太好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