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一梦繁花落 第一章（二）

第一章 源国之乱（二）
于是，十一月的严冬时节，初雪未来，寒鸦空守。
殷公辇暗中派去了十二名死士。这十二名死士互相不识，彼此之间只靠暗号接应。在出发前一天晚上，其中一名死士正在房中闭目养神。
缺月高悬，一室清冷，死士的嗅觉一向比窗外轻草更敏锐。她忽地睁开眼，目光顺着微微而动的烛火掠过窗外，手中按紧了短刃，只待那神秘的、藏在门外的人主动进来送死。
只听窗外幽幽一声叹息过后，烛火顿灭，黑暗袭来。
“熊熊圣火，生我如尘。死亦何苦，明兮乐兮……”一个飘飘忽忽的女声轻轻响起在这一室幽静中，仿佛一首佛乐，一曲巫谣。原本全身戒备的死士忽地松了一口气，她的目光中不再是冰冷的杀意，而是燃起了一团火焰。紧接着，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将自己的短刃缓缓地夹在自己脖颈上。
血，如蜿蜒的小蛇，舔着信子，映照在那神秘女子的眼瞳之中。
次日，诸位来自殷国的死士并未发现有任何一人失踪。他们互相之间以暗号接头之后，便这些四人一组，分别伪装成漠国、虞国和羌国三国中人，秘密前往源国的都城——汾阴。
※※※
三月初春，料峭寒意当中，自源国都城汾阴之中向四方各国传去了一个消息：源国国君死于刺客暗杀。
源国位于中原大陆的中心，九州发源之地——源河的中下游地段，是历史最为悠久的国家。原本在数百年前，各国盟约，奉源国为天下共主。但源国近几代君王皆昏庸不堪，致使国家衰败，如今日薄西山。各国早已觊觎源国，却苦于没有由头动手。
这一次源国国君上官佦暴毙，他又无子嗣，国家飘摇之际，恰是各国眼中的好机会。未久，漠国、虞国、羌国等诸多国家的国君都纷纷亲自启程前来吊唁。
如此盛大的景观，在郑东隅的眼中，就是一场贪婪毕露的瓜分盛会。郑东隅本是源国公倾之家的子弟，奈何国君不明，朝堂上群臣所持政见与他皆难容，便舍下了家人，只身游历各国。最终在广纳能人异士的殷国落了脚，却仍然没有得到重用，只是个闲散食客。此时得知源国有难，郑东隅便立刻不舍日夜地奔赴故土。
当他归来时，他族中之人却早已举家搬迁，不见踪迹。
郑东隅与源国相室之子慕容牵上了线，慕容之父与郑东隅早年曾有些交情，信任其为人忠义，便邀其密会府中。在密室之中，慕容说出了一个秘密：先君并非无子嗣，他的子嗣就在王后腹中，仅仅五个月大，还未曾昭告天下。
郑东隅听闻此事，脸色骤变，试探道：“那慕兄打算如何？”
慕容沉吟片刻，将手中的白子紧紧握住，“年幼的虎仔都可被野狼咬死，更何况是尚在腹中的胎儿呢？”
郑东隅点了点头，叹道：“各国人马皆在途中，大势已去，我等不可能靠着一个尚在腹中的孩子就留住先王的江山。为今之计，只有保住青山，徐徐图之。”
慕容点了点头，道：“我源国的医官中已被安插各国眼线，断不能用。我知道郑兄对医术略通一二，三月之后，我会请产婆为太后催生。到时候在各国人马眼皮底下，我是不能有所动作的。将小公子接出宫来的事情，就要靠郑兄了。”
三月初，大地初翠。各国君主已陆续到达源国汾阴城，他们各自率领军队集结在源河附近，孤零零一座汾阴城，已是瓮中之鳖。
宫中，慕容请来的产婆为八个月身孕的姜太后催生。郑东隅避过所有耳目，独自来到幽暗的宫室中，姜太后躺在床上，昏暗之中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能听到微弱又急促的喘息。
紧闭的殿门之内，微弱的烛火映照在郑东隅的额头上，星星点点汗珠，他安静地跪在下首，一言不发，只觉得自己背后阵阵地发冷。
“上苍垂帘，是个小公子……”姜太后气若游丝，时而有哽咽声。只听她费力地喘着气，断断续续道：“我只求他……平安……长大。”
郑东隅垂下头，跪步向前，一步一叩首，不敢大声说话，却言辞坚定恳切：“臣纵万死，也定保小公子一世平安！”
一道惊雷闪过，姜太后原本抚摸在婴儿脸颊上的手一瞬滑落。郑东隅伸出手去抱住那襁褓中国的幼儿，含泪道：“为了你的父母，为了你的子民，你可万万不要哭出声。”
备注：第一章（四）和第二章（一）、（二）会在明日更新，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