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一梦繁花落 第七章 立储（二）

复渊在飞鸾殿中一坐便封地的消息很快飞到了荆鸿的手中。准确地说，漠国王宫中除了复昱之外，其他所有的事情都瞒不过荆鸿的耳目。
得到消息时，荆鸿正在内殿的洛神神像下祈祷，长明灯火映照着洛神绰约的身姿，香炉中飘出冉冉明烟，弥漫着浅浅的香气。侍女轻巧的脚步声在荆鸿耳中越来越近，直到她听到了复渊被封到禾城之后，方才掀开眼皮。
“禾城……可是很远的地方。”荆鸿睁开眼睛，凝视着古旧画像中洛神的容颜。
荆氏一族发源于洛水畔，族中又以水为尊，是以荆鸿一直信奉着洛水女神宓妃，内殿常年挂着一幅早年从虞国大师手中买来的洛神图。后来，漠国常年因源河水患而伤及国家根本，荆鸿便更加虔诚地日日供奉起了诸位河神。
正当她发怔的时候，肩膀忽地一沉，几十年来熟悉的醇厚嗓音响起：“又在祈祷了？”
荆鸿笑着回过头来，看着复昱的眼睛，熟悉地发现他眼底又多了些血丝，眼神中掩藏着疲惫，显然是有什么事情让他头疼了。
她伸手抚平他微微蹙起的眉头，温柔道：“夏天就要到了，暴雨多起来的话，就要祈求河神不要降水灾，让百姓好好种地耕田。”
复昱的眼底蔓延开些暖意，随着她坐下来，“你每年都这样做，神明却时而发怒，时而温和，好像真的听不到你的祷告。”
荆鸿笑了笑，“所有祈求神明保佑的人都不会奢求坐享其成，等着神明来赐福。真正能够赐福的人是自己。就像我们的国家有了你，才有年复一年的强盛。”
复昱被她逗笑了，伸手捏捏她的脸蛋，“你拍马屁的功夫怎么越来越高明了？”
荆鸿躲开他的手，笑着站起来，顺手也将他拉起来，一起向外面走去。
复昱的笑容消失得很快，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望着窗口投下的切割成片段的树影，低声道：“长平今日摆宴，叫了复渊和云敷去。孤顺口封了禾城给复渊，准备在你生辰之后举行大礼。”
“真的只是随口吗？”荆鸿睨着复昱，点着他胸口的云纹，“禾城位于北部边境，陛下此举无异于直接宣判了四公子不会是储君人选。”
复昱抓住了荆鸿的手指，定定地看着她，声音中带了三分少年似的倔强：“孤就是这个意思。”
“那长平公主呢？”荆鸿握紧了复昱的手，微微眯起眼睛，“陛下拒绝了长平公主选中的储君，就不怕惹恼公主吗？况且，只要长平公主在，陛下的儿子们便难掌大权。陛下拒绝一个四公子，她还有其他三位公子可选呢。”
复昱的目光渐渐变冷，看向窗外的绿枝，淡淡道：“年幼的复渊是保住她权势的最好选择。复仲年纪大了，而且性子倔强，不好控制；复仪的生母是殷夫人，背后的势力是殷国，长平……还插不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