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风巷（二）

      宋芈再次睁眼，发现自己躺在自家的床榻上，额上敷了一方蘸湿的手帕，四肢酸痛且沉重，此时正值盛夏，她却感到寒意森然。
      “芈儿，你醒了？”
      宋芈听到她母亲的声音，偏头一看，才发现母亲宋江月便坐在床边的小凳上，“我——怎么回来的？”宋芈问道，声色中透着虚弱。
      “你真是烧糊涂了，什么怎么回来，你去哪里了？你不是一直家吗？”宋江月好笑地说道，见她精神恍惚的样子，又道：“药煎好了，我去给你拿，喝了你就清醒了。”她说着便作势要起身。
      宋芈拉住了她，“那是祖宗，妈，我见到祖宗了——”她瞪圆了眼睛说道，言语十分恳切。
      “我的小祖宗，你莫不是烧糊涂了吧？”宋江月闻言神色有些凝重，她摸了摸宋芈的身子，“烧已经退了呀，怎么还净说糊涂话，你吓唬你妈哪？”
      “妈，是真的，祖宗自杀了，我都看见了，却没有拦她。”宋芈一口咬定，她知道她母亲定觉得不可理喻，她也觉得不可思议，但脑海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昨夜的一切都是真的，而那个妇人，是她家的祖宗。
      宋江月见状，沉默了半饷，叹息一声，站起身道：“乖，妈去给你把药端来。”
      宋芈见宋江月走了，知她定是不信，细细回忆昨夜之事，又着实难以令人置信，难道那确乎是场梦吗？却又为何如此真实呢？
      宋芈爬下床，打开雕花衣柜翻出昨夜披的那件牙白斗篷，斗篷还是濡湿的，转头看了看收在角落的油纸伞，搁伞的地板有水渍残留，至于那盏风雨灯，玻璃罩内的蜡烛已燃尽，点过的那支火柴还扔在床头柜上。
      “都是真的，可我是怎么回来的？” 宋芈喃喃自语道，愈想愈乱，未免让自己被当成疯子，在将事情弄清之前，她决定暂且不跟宋江月提“祖宗”了。
      此后一连几天，宋芈每至夜间便在窗边留心观望那座空宅，只是未再见过灯火燃起。期间她再次去过一次，但旧宅大门紧闭，门上不知何时挂了把锈迹斑斑的铁锁，使她更加困惑。
      宋芈的怪异举宋动江月皆看在眼里，她嘴上不说，手上却没歇停，不仅去庙上求了平安符，还在宋芈的房里放了一柄桃木剑，但见宋芈依然我行我素，心便终日惶惶不安。
      这日午后，古城又下起了大雨，宋江月从外面回来，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地到宋芈屋子里来。
     “芈儿，快来看，妈给你带了个礼物！”她兴冲冲地说道，在木桌旁坐下，手里握着一个半个巴掌大的黑丝绒盒子，朝宋芈晃了晃。
      “是什么？我看看。”宋芈好奇地凑了上去。
      宋江月笑得有几分神秘，她缓缓打开黑色丝绒盒子，一对翡翠耳坠呈现在眼前，泛着幽凉的绿光。
      宋芈愣住了，直觉脊背发凉，这对耳坠她曾见过的——是祖宗的耳坠，“哪来的？”她问道，双眸直勾勾地盯着宋江月。
      宋江月被她看得发渗，“你二房的姑婆给的，给你戴。”宋江月说道，城东的算命先生同她说过，玉可辟邪，她才想起这对翡翠耳坠开过光，给宋芈驱邪整好。
      宋芈将翡翠耳坠拿在手里，看着宋江月欲言又止，她担心这对耳坠是不详之物，但心底有个声音要她收下，“那我收下了，妈你替我谢谢姑婆。”宋芈说道，佯装欢喜。
     宋江月听她这么说总算放心些，笑道：“收了礼自然是要答谢的，你先把它收着，我还有事要忙。”
      宋芈点点头，见江月走了，拿着耳坠来到梳妆镜台前，将耳坠戴上，她不知道它是否真的不详，或许它只是开锁的钥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