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老

回家
“妈，我到了。”
其实每次回去时，最先看到的是爸。
爸却也不介意，笑着说：“回来了啊。”说完伸手接过行李，转过身对在厨房里准备午餐的妈喊道：“惠，小力回来了。”
我到厨房和妈聊了几句后，走到客厅。
爸在客厅里对着电脑办公。
教会了爸妈怎么用手机电脑是我最自豪的一件事。爸也常常向别人说现在的科技太发达了，有时遇到些他同辈的人掏出手机，笑着说还是现在小孩子头脑好。
“口渴的话冰箱里有水”，爸注意到了我。
“嗯。”
我发现爸的鼻梁上架着个黑框的眼镜，盯着屏幕的眼睛躲在镜片后面显得很憔悴。爸又抬了抬头，才发现我疑惑地注视着他。
“哦，最近眼睛不行了。去配了副老花镜戴着，我现在和你一样，都是眼镜儿了。”
我小学五年级就配上了眼镜，当时在乡下戴眼镜的人不多，我这个年龄的更少。那时我刚配完回家时，奶奶还略带哭腔说怎么这么小就瞎了呢，爸低下头，重重地拍了下我的肩膀，说：“你成了我们家第一个戴眼镜的，就是眼镜儿了。”
不知道是爸的力气太大，还是“第一个”这三个字对于我分量太重，我差点没站稳，一屁股摔倒。
后来，看着身边戴眼镜的人越来越多，我作为“第一个”的自豪感越来越强，甚至有时候还和玩伴说：你也去配副眼镜吧。第二天他哭着和我说他和他妈妈提这个要求时，被他妈妈骂了很久，还问是不是谁让他问的。幸运的是，他没有出卖我，他背过身，展示给我看屁股上我和他友谊的见证—— 一道淤青。
“你回来是坐飞机的吧，你这孩子就喜欢坐飞机回来”，爸对着我伸出食指，点了点空气。这不是爸第一次说这句话，我们边吃饭边讨论各自这次回来所乘坐的交通工具时，该轮到我发言，爸抢先一步如是说道。
 “动车有时候比飞机还贵诶”，我做出准备算价格的姿态。
饭桌
我夹起了手边碟子里的烤鳗鱼。
“妈，你怎么煮了这么多，这不是上一次走时还没煮的鳗鱼吗？”
“你不在家我们天天就面面面，简单还不用煮菜。”
“老干妈还有吗？”对于我来说，老干妈不亚于山珍海味。
我一打开冰箱就找到了。
“这瓶是不是馊掉了，这么有种酸酸的味道。”
“你这次回来几天？”，一直低头吃饭的爸突然问道。
“我买了八号一大早的高铁票，不过得七号就在福州那里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