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孟】谷雨 落尽梨花春又了(4)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记得当年凌司空去之前曾同他讲过，王宫之内有一密道，沿着密道出去便能顺利逃到宫外，只是这个密道惟有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能用。所以他设计了周密的计划，给孟章喂下一碗假死药，之后与骆珉、艮墨池里应外合，将只剩半条命的小孟章从王宫中救了出来。不过这个计策“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仲堃仪有的时候真的很想承认他下手狠，但是也只对那些图谋不轨的人狠，而这次他是下了狠心要伤孟章一次了，毕竟只有人活着才是正道，人死了无论什么都是一席空话了。王宫上下到处是世族的耳目，所以仲堃仪只好说足让孟章死心的话。这话说出口孟章的心是死了，只是伤人必伤己，他的心也已经遍体鳞伤，但是他必须这么做，不然他的小孟章连唯一活下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或许是假死药与世家为孟章下的药药性相克，孟章在被救到枢居的第一日夜里就开始呕血。起初，仲堃仪吓坏了，他怕不论自己再如何努力都救不了孟章。后来大徒弟艮墨池来搭了脉发觉只是药性相克的缘故，待毒血排净，再调理一段日子，一切都会好的。就这样，仲堃仪也是衣不解带的在孟章的床边照顾着，人也跟着憔悴了几分。
仲堃仪端着药走到孟章身后，见孟章还在一旁出神，便放了药碗，信手扶住了秋千绳。他走到孟章面前，对他道：“章儿，该喝药了。”
孟章倒也不抗拒，乖乖的把药喝了，一口不剩。其实这个样子仲堃仪才是怕的，他宁愿这个时候孟章可以对他说药太苦不想喝，抑或做出抗拒的神色躲他怀里撒个娇，他求之不得。而不是现在这样百依百顺。
仲堃仪有些担忧的看着孟章，这几日他吐血的次数虽然少了很多，但是脸还是透着孱弱的白色，整个人恹恹的。他解下外衫披在他身上：“虽然入春了，但天气还是凉，还是要多穿些的。”
他与孟章并肩坐在秋千上，许是孟章累了，卧在他的膝上。孟章未带冠，只是束了马尾，黑亮的头发散在仲堃仪的身上如同墨色的缎，很美，很美。仲堃仪轻轻晃着秋千，树上的梨花随着风一瓣瓣、一片片的掉落在孟章的发间。他以为孟章睡着了，想伸手为他拂去落花。
“别动。”
孟章竟是开口说话了，虽然声音不大，但是落到仲堃仪的耳中却掷地有声。
“梨花卧满头。”孟章忽然笑了，用希冀的语气问着仲堃仪：“仲卿，你说我老了，头发白了，会不会就是现在的样子。”
“你老了，一定比现在还可爱。”
“可是我害怕，我怕我活不到那个时候了，仲卿也看不到我那时候的样子了。今日梨花落在头上，像极了白头的样子，仲卿提前看看吧，莫要留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