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被遗弃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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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结香花念起了诗经，这首是出自诗经小雅的《蓼莪》。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通常而言，小雅内诗大多以现实为蓝本，比起周颂，他少了许多神话故事，更着重讲述社会百态，抒发劳动人民的精神风貌。
“比如这篇蓼莪，便极力抒发了不能赡养父母的痛。”
半沙说道。
“没错，从古至今，传承下来的数万首诗歌，从官场到沙场，从淫靡到情爱，对我来说，却总是亲情之诗最能打动我。”
结香花说道。
“本身，这类诗歌传承下来的就比较少，被广泛熟知的也只有寥寥几首，比如孟郊的《游子吟》，还有白居易那首《母别子》。”
“嗯——哪怕是我，对于亲情的诗歌也是了解甚少。话说回来，半沙你对诗词歌赋这些东西还真是了解啊。明明只是一个恶心机械宅男。”
“我看你是五行缺吸。”
半沙恶狠狠地瞪向结香花。
咚咚————
正当半沙摩拳擦掌，打算教训结香花的时候，女厕所的门又被敲响。
“客官请进——”
“你是青楼女子吗？”
半沙吐槽道。
自动门一打开。
“啊……半沙？”
“……”
进来了一名绑着双马尾的女孩子，整齐洁白的校服，双目犹如一泓清澈见底的湖水。
“你认识她吗？”
“我们班的女生。”
半沙说道。
“初次见面，你好，我叫乃馨。”
“你好——”
“听说这里是解决烦恼、实现愿望的地方。”
“嗯——你有什么烦恼吗？”
“我想……见妈妈一面。”
乃馨的眼神略有游离，好像在隐瞒什么。
“诶——什么意思？”
“我的妈妈很久以前离开了我。最近……要母亲节了，也是我要成年的日子……我想，我应该可以得到她的认可了。”
“成年？你比半沙大两岁？”
“嗯，因为我留了两年级。”
“诶——这样啊。你的妈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十三年前。”
“……十三年前？”
这么算来，也就是乃馨五岁的时候。
“你的爸爸呢？”
“爸爸——在我出生前就走了。”
从乃馨的语气和神奇，这个‘走’指的应该是父亲早已去世。
“真遗憾……”
“具体来说——当时发生了什么？”
“嗯……很难描述，如果真正要说的话，我大概是被她【抛弃】了。”
乃馨的神情露出一丝伤感。
“抛弃……怎么可能，明明是亲生的女儿——”
方才还在朗诵母爱赞歌的结香花，显然难以接受这个论调。
“……”
“如果很难描述，但既然是过去的场景——你应该可以再现吧。”
半沙对结香花说道。
“啊——那倒是可以。十三年前……我大概定位一下，乃馨站好，不要动——”
于是乃馨抬头挺胸，站得直直。
（……这个女孩，胸部好大。）
结香花锁起眉头，惊叹地说，然后猛烈地摇头。
“十三年前——乃馨与母亲分离的那天——”
绿色的光重塑了这个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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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年前，那是经济快速发展、市场经济转到正轨的时代。
大量乡村被开发，今天的农田，一转眼就变成了高不见顶、耸入云霄的大楼。
发展的浪潮最先在东部点燃，而那时候的千杉市，因为地处西南，在这场致富战役中缓慢地起步。
“这里据说会变成医院——”
“诶……医院好恐怖。”
十三年前的千杉仙戸市场，一名年轻母亲牵着五岁的小女孩，在市场里踱步。
母亲的名字叫做许叶落，女儿的名字是康乃馨。
叶落指着市场后面被夷为平地的空间说道：这里将来会变成医院。
“今晚要吃些什么呢——”
“唔——螃蟹。”
乃馨摆出两只剪刀手，模仿螃蟹的样子。
“螃蟹啊……现在还有卖吗？”
叶落看着乃馨，噗嗤地笑了起来。
随后，乃馨紧紧牵着母亲的手，母亲的手腕处带着一条早已生锈的手链，母亲告诉过她——在外一定要牵好手，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走，手里拿着糖果的怪叔叔都是坏人。
叶落的手里拿着塑料袋，那时候限塑令还没有实施，基本上随便买一样东西都会多一个塑料袋，白色的、红色的、黑色的，各种颜色的袋子混在一起。
乃馨特别喜欢这些袋子，每次回家，她都会把袋子收集起来，做成很多超乎想象的手工品。她平时的娱乐也只有这个了。
硬要说其他的娱乐，便是每天下午和妈妈一起逛市场。可以看到很多很多的海洋生物，还有各位温柔善良的店主们，他们经常会送东西给乃馨。
市场市场会有人来捏乃馨的圆脸——好可爱！有时候更多的是一些青年学生，看到可爱的东西总会把持不住。
乃馨倒也不是很抗拒，但突然遇到这样的人，也会显得很害怕，恐惧地抱着妈妈的大腿。
叶落摸摸乃馨的头。乃馨粉嫩的脸颊，孩子气的笑容，看起来相当惹人爱。
“妈妈——我什么时候能成为大人呢？”
乃馨说道，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乃馨想成为大人啊。你今年五岁啦，再过十三年就能成为大人了。”
叶落笑着说。
“诶——十三年是多久啊？好久啊。”
“为什么乃馨想成为大人呢。”
“成为大人我就能长得高高的，就不会害怕了——”
“害怕？”
“嗯，妈妈看到一些叔叔总是会害怕，我看到高大的叔叔姐姐也会害怕。”
“啊……”
叶落露出苦笑，摇摇头，便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很期待哦，只要乃馨成了大人，就能……长得高高的，成为顶天立地的人。”
“妈妈尽管看着，看着顶天立地的那一天——”
一个五岁的孩子，拍着胸脯说道，她也许都不知道顶天立地是什么意思。
“嗯，一定会的。”
叶落笑道，但是却把视线别过了乃馨。
在市场里又逛了好一会，在市场大门的墩子前。
“妈妈现在要交给你一个任务，这是你成为大人的必经之路哦。”
“必经之路是什么？”
“就是说，成为大人有很多的挑战，这是第一个挑战。”
“嗯，什么啊？”
“妈妈现在要去买一个大大的螃蟹，乃馨站在这个柱子下面，好好看管这些袋子。”
“诶——乃馨也要一起去嘛。”
“成为大人，首先要有足够的保管能力，丢三落四可是不行的哦。”
“……”
乃馨嘟着嘴巴，看起来有点不高兴，但是当提及这是‘大人的任务’，乃馨便一脸兴奋地点头。
“那妈妈先走了哦。”
“嗯！我一定会成为大人的。”
乃馨兴致勃勃地说。
“成为大人了妈妈就给你奖励。”
叶落笑着说，挥挥手，朝着乃馨身后走去，手腕上生锈的手链反光，那是乃馨最后一次——看到她。
凌晨0点，管理员在大门处发现抱着双腿坐在被污水浸染的地板上。
“小朋友？怎么了？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
“我在等妈妈……妈妈去买螃蟹了。”
乃馨带着哭腔说道，但是她的哭声却很弱。
“买螃蟹——怎么可能，市场已经关门很久了。”
“妈妈说过她会回来的。”
“小朋友，外面很冷，你先去屋里坐着——我帮你找妈妈。”
管理员关心地说。
“不行，妈妈要我看好这些东西。”
乃馨看着眼前装满东西的购物袋，说道。
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
母亲再也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