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 何处（五）

请注意：本文有处男、处女情结者慎看，心理严重洁癖者慎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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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折腾了一下午，慕容黎却没什么胃口，不过用了一碗粥，夹了几筷青菜便不再吃了。膳后他吩咐宫人将桌案和奏折都搬到执明寝殿，一边批奏折，一边陪着执明。一时间宫室之中只有翻阅奏折的声音和偶尔续茶的水声。慕容黎不时看看执明，看他拥在锦被中小小的一张面孔，被床边的烛光拢上一层淡淡的暖色。这样的情形让慕容黎有些熟悉的怀念，在天权时，他也有很多在执明身边看奏折的时候。只是那时远没有现在这样的安静，执明在身边，一会喝一口茶，一会拿一串葡萄吃，总闲不下来，偶有消停的时候就是在看传奇小说，看累了便枕着胳膊伏在书桌上睡过去。在天权宫中，因为执明总要和他一起，白天少有能真正独处的时候。彼时慕容黎心中装着权谋算计，想着如何利用各国情势，又要顾着暗中和手下传递消息，很有些不耐于那样的热闹。只是等做了这天下之主，再无人敢打扰他，在如今这样安静的时候，那些旧日的声音，却若有若无地在心里响起来。
在执明身边的这一下午，他总不由自主地想起在天权的日子，带着压也压不住的想念。执明像是打开了他心里的某个房间，那些被他关在里面喧闹和笑语，不听使唤地跑出来，在耳边飞舞，让他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到了亥时执明才清醒过来，怡清一直在旁边看着，见执明睁了眼，忙道，”郡主醒了。”
慕容黎搁了笔，走到床边，轻轻握住执明的肩膀。执明刚醒过来，眼神还是散的，目光不知落在了哪里，也似乎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过了好一会视线才慢慢聚起来。待他看清慕容黎陪在床边，吃了一惊，便要撑起身子行礼，可只用了一点力便又躺倒在枕上。慕容黎轻轻按住他的肩道，“快躺着，起来做什么。”
执明微微喘了两口，还是强撑着起来一些，轻声道，“罪臣失礼。”
怡清见执明不愿躺下，忙拿了软枕垫在他背后，让他斜斜靠在床边。
慕容黎心里叹了口气，温言道，“你病得厉害，不用在意这些。”
说了这一句，却又无话了，过了片刻才又说道，“我竟不知道，你身子是如此情况。黄太医说这病症已拖了些时日，恐会落下病根，以后可要好好调养。”
执明眼神低垂，似乎落在慕容黎胸前的衣襟上，回道，“不过是小疾，罪臣平日也没有什么不适。没想到惊扰陛下，实在是死罪。”
他抬头看看殿内烛火，又道，”陛下国事繁重，不必为罪臣挂心。原来都这样晚了……”
不过多说了两句，执明便有些咳起来，慕容黎见他如此，再说不出什么，担心执明刚好一些就这样勉强，再多出什么不舒服，只能道，“你且安心休养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说罢吩咐宫人好生照顾执明，便准备起驾回清晖殿。他起身向门外走时听到身后轻轻的声音，“露滑霜重，陛下路上小心。”不由回过头，见执明靠在枕边，正望向他，光影里的眼神清透温和，看一眼就像沁润在潺潺溪水中。他想起以前为执明吹箫的时候，执明也是这样清清润润地看自己，天真又安宁。现在，那望过来的眼神在明明灭灭的烛火中一如往昔，却又似乎变了一些，朦朦胧胧，像罩上了昱照山梅雨季节时缠缠绕绕的水雾。执明似没想到他会回头，愣了一下，轻轻垂下眼帘。慕容黎不由轻轻呼出一口气，他才发觉，这些日子自己心里像一直被弓弦紧紧勒着，每一下呼吸都带着紧绷的感觉，现在听到执明一句话，真正看到执明望过来的眼神，才松了一松。他想回到床边坐下，再说几句话，再听执明主动对自己说几句话，或者什么也不说，等执明睡下再走。可又想到执明还在病中，如何有那么多力气说话，他现在又这样守着一个臣子的规矩，自己在这里，他如何能好好休息。
心思变幻间，慕容黎微微一惊，突然醒悟到自己这样沉不住气的患得患失，实在不是一个君王应该有的心性，何况执明是一个已经归降的异国君主，自己这样的做法，不知会多出什么事端。这样想着，却还是有些舍不得，便轻轻点了下头，对执明笑笑，没再多说，转身出去了。在他走后，执明让怡清熄了烛火，轻轻转过身向着床里面，把被子拉起来蒙住头，在那温暖的黑暗中，似是松了口气，又似是有些难过，轻轻叹息一声，嘴角却勾起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