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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の音(阴阳师 决战平安京 酒茨 同人文)

2023-03-06阴阳师酒茨决战平安京 来源:百合文库
01.
 
签到的铃绪被摇响,茨木童子知道,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今天抽中的依然是象征着吉的上签:邪灵恶鬼,终得严惩,不必担忧。
 
自然不必担忧。吾可是大江山鬼王的得力部下,让人谈之色变的“罗生门之鬼”,怎么会输给区区邪灵恶鬼?
 
茨木熟练地用左手穿戴好战甲介胄,右脚上的铃铛叮咛作响。
 
阴阳寮外隐隐传来打斗的声音。茨木抓了抓额前杂乱的刘海,深吸一口气,拉开木门,迈步走向战场。
 
02.
 
这里的每一天都是战争。
 
随时都有敌人侵袭阴阳寮的结界,随时都有人受到攻击倒在血泊中。可惜式神是不会死的。所以他们不断死去,不断在召唤阵里重生,不断重复杀戮与被杀的命运。
 
茨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就像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见到那个人一样。
 
目前,死守在阴阳寮里的式神只有35个。新加入的跳跳妹妹整天都只会遛狗和找哥哥。
 
今天连输了十多场,士气空前低迷。
 
犬神安慰道:“没什么好担心的。阴阳师大人很快就会带着大批援军赶来。我们需要做的,就只是在他们回来之前,守护好阴阳寮的结界而已。”
 
茨木下意识地张了张嘴,想在众人面前对那个人的强大能力和睿智头脑进行一番夸耀。但他转念又一想,从来就没有人保证过那个人会在援军的队伍里,自己又何必给人无谓的希望呢?
 
所以,他只是点了点头,满血后只身冲向上路兵线。
 
03.
 
茨木记得,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也像现在这样等过那个人。不过,上一次的等待因为充斥着愤怒与期待,所以感觉并不漫长。可是这一次,自己仿佛成了别人操控下的傀儡娃娃,等待就变得冗长乏味。
 
那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着?茨木拍了拍自己毛蓬蓬的脑袋,终于回想了多年前的那段峥嵘时光。
 
丹波国大江山的鬼王,在三郡交界处修建了铁铸的城堡。城里住着恶名昭彰的魑魅魍魉。每逢酒会,作为大江山二把手的茨木童子,都能骄傲地坐在鬼王左手边的位置上,接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顶礼朝拜。
 
他们从不为时间的流逝发愁,也不在乎世人的怨怼和诅咒。他们自由自在地享受美酒与生活,直到虚伪的人类英雄用策划良久的谎言砍下了鬼王的头。
 
那是唯一一场茨木童子没有坐在鬼王身边的酒宴。
 
04.
 
清姬拿了木梳替受伤的茨木梳头。
 
“妾身以前喜欢的人也是一个俊俏的帅和尚。”半人半蛇的女子幽幽开口。
 
茨木疑惑地偏着头看她:“为什么是过去式?现在不喜欢了吗?”
 
皮肤上显露出鳞片银光的女子掩嘴一笑:“他死了,和妾身一起被烧成了黑炭。”
 
茨木了然地朝她做了个鬼脸:“蛇都很聪明,所以从不向外人透露蜕皮的时机。”
 
清姬将茨木散乱的头发绑在一起,叹了口气:“您明明也是个绝顶聪明的大妖怪,却连自己的感情都还没有察觉到吗?”
 
茨木把玩着垂到胸口的红色发带,无奈地笑:“以前好像也有人对吾说过这样的话。”
 
清姬收起木梳,起身告辞,细长的尾巴无意间扫过茨木的脚踝,金色的铃铛顽皮地响了几声,清脆悦耳。
 
“哎呀哎呀,这脚环真是精致可爱,和茨木大人您正相配呢。”
 
05.
 
茨木童子打一出生就是个弃婴。
 
母亲怀胎十六个月生下他。金色的妖瞳尚未睁眼,襁褓中的婴儿就被扔进了闹鬼的森林。孩子不哭不闹,靠着天降的雨水和掉落的果实活了下来。走出森林后,少年被贫穷的剃头匠收养。但那时候的他已经抗拒不了人类鲜血的诱惑,抛弃了人世,逃往妖魔聚集的丹波。
 
“哇!原来茨木大人还有这样的过去啊?”山兔和孟婆捧着自己的小脸,听判官讲大妖怪的传奇故事。
 
躺在一边的烟烟罗仪态慵懒地翻了个身,取下嘴里叼着的长烟斗,向两个爱听故事的小孩勾了勾手指:“吾辈知道的历史跟判官大人的版本可不一样哦。”
 
06.
 
被扔进森林的婴儿有着异于常人的生长速度,七天以后就学会了站立。恰是隆冬,蹒跚学步的孩子躲进了熊的冬眠巢穴。春天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可以和野猫练习打架,跟鱼群学习游泳了。这时候,一个自毁容貌的和尚带着一壶酒闯进了孩子的世界。酒壶里满载着人间的爱恨情仇。孩子沉溺在和尚妙趣的见闻里,金色的瞳孔终日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临走之前,和尚为孩子戴上了一个脚环,并承诺道:“当你为离开人世做好准备时,本大爷会来迎接你。”
 
追踪着和尚的脚印,孩子试探着一步一步走出森林。剃头匠在自家鸡圈里发现了偷蛋的少年,抓起来暴打一顿后,要求他做帮工来还债。聪颖的少年慢慢学会了人类的语言和文字,但他生长迅速的身体总让剃头匠感到恐慌。尤其是少年偏爱红色的喜好,遭到了村庄里所有人的憎恶。“金眼鬼子”的流言越传越广。然而,少年其实还没有学会如何讨厌和怨恨别人。他只是在夜里晃动脚丫,静听铃铛的声响,然后发出比哭还难听的快乐笑声。
 
一天,坐在后门看家的少年突然被拎到剃头匠的店铺里。他被要求为一个大腹便便的客人理发。
 
“这可是城里来的贵人,喜欢眼睛漂亮的少年郎。”剃头匠悄声提醒道,“好好表现,你就能过上衣食无忧的富足生活了。”
 
少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拿起剃刀站到了客人身后。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等在场的人反应过来时,客人的头已经整个掉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而少年伸出舌头舔了舔剃刀上的血珠,嫌弃地皱起鼻子,跑出了村子。脚上的铃铛轻快地跳跃着,留下一路愉悦的声响。
 
少年跑到一条河边停了下来。因为他闻到了久违的味道,酒的香气。他顺着酒香传来的方向往前走,在上游的一棵槐树下找到了空空如也的酒葫芦。
 
“哈哈哈哈,来了个小鬼,正好作为醒酒的点心。”酒葫芦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嘴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少年抱起酒葫芦嗅了嗅,嗯,是那个和尚的味道。
 
“狂妄的小鬼,赶紧放开我,不然我现在就拿你下酒!”酒葫芦叫嚣着朝少年咬过去,却被他一拳打掉了两颗门牙。
 
少年瞪着一双金色的大眼睛,脸上尽是无辜的可怜兮兮:“你可以带我去找你的主人吗?”
 
07.
 
酒吞童子刚听到“罗生门之鬼”这个名号的时候,只是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只要她不在本大爷的地盘上作乱,就随她去吧。”
 
一旁的茨木童子听到这话,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转头又笑呵呵地凑上去:“挚友挚友,今天打算做什么?要打猎吗?海边那只臭章鱼肯定一看到你就立马躲进船里去了。还是要喝酒?这次划拳吾会尽量不输得太难看的。或者是开宴会?星熊那家伙上次吃坏了肚子,现在都还没缓过劲来哈哈……”
 
“好酒都快喝完了,跟我去京都走一趟吧。”酒吞赤裸着身体,懒洋洋地从酒池肉林里走出来,一头茂密的红发披散在身后。
 
茨木蹦蹦跳跳地跑去为他拿衣袍,又细心地服侍他更衣洗漱。看着眼前娇艳似血的身影,已经长成大妖怪的茨木强忍住亲吻上去的冲动,挂上一如既往的愚钝表情:“好呀好呀,挚友去哪儿吾就去哪儿。”
 
酒吞“啧”了一声,皱起眉头,伸手捏了捏茨木软乎乎的脸:“你最近很可疑啊,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茨木捂着脸颊傻乎乎地笑:“跟吾打一架吧,挚友,好久没有跟你切磋一下了。如果你又赢了我,吾就把身体交给你来支配,并且保证绝不对你说谎。”
 
“无聊。”酒吞烦躁地拍开他的脸,“我一个人去就够了,你给我老实看家。”
 
“好的,挚友。”茨木难得爽快地一口答应下来。
 
酒吞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08.
 
抱着酒葫芦醉倒在朱雀大道边的酒吞童子,被一阵女子的歌声扰醒。醉眼迷蒙的他循着歌声摸黑走到南边的城门外,看见一个红衣女子在月下翩翩起舞。
 
女子婉转的歌喉和曼妙的舞姿成功取悦了他,索性席地而坐,一边欣赏着歌舞一边自斟自酌。
 
女子唱的是小野小町的一首情诗:
无限相思意,欲传耳目繁。夜来行入梦,始不畏人言。
梦路无停足,伊人自在逢。如何现世里,一见也无从。
莫道秋长夜,夜长空有名。相逢难尽语,转瞬又黎明。
欲见无从见,此身太可忧。然而渔猎者,探索不曾休。
 
一曲终了,酒吞抚掌大笑:“你就是传说中的‘罗生门之鬼’?”
 
女子用衣袖掩住面容,只是呵呵笑着,并不作答。
 
酒吞倒也不恼,又问:“男人的身体好吃吗?”
 
女子点点头,又摇摇头,伸出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戳了戳自己殷红的嘴唇。
 
“原来是个嗜血成狂的妖怪。”酒吞笑着为她倒了一杯酒,递上去,“我认识一个聒噪的家伙,跟你一样喜欢红色的东西。”
 
女子小心翼翼地走过来,依然遮蔽着眉眼,端起酒杯浅酌一口便放下了。
 
“处女的血好喝吗?”
 
女子的问题来得猝不及防,酒吞只觉得她的声线有些熟悉,但脑袋实在迷糊,一时也想不起来别的。他挠了挠后脑勺,无所谓地答道:“还行吧,比起血,我更喜欢她们新鲜滑嫩的肉体。”
 
女子又呵呵呵地笑起来,声音比哭还难听。
 
“要我送你回家吗?”一男一女两个妖怪同时出声。
 
空气凝固了几秒后,酒吞率先打破了沉默:“算了,再不回去,家里那家伙又该唠叨了。”他拍醒流着口水打瞌睡的酒葫芦。
 
 
葫芦梦呓几声,变成了车辆大小的坐骑。酒吞摇摇晃晃地爬上去,飞出去没多远又折回来问:“你叫什么名字?”
 
红衣女子不再说话,朝他挥了挥手,转身离开。酒吞强撑起眼皮,看着她娇俏的背影。红色振袖上用金线绣着大片大片的竹叶。于是,他决定叫她红叶。
 
酒葫芦驮着他飞上云霄之前,酒吞隐约听到了铃铛的声音,不禁想:这么快就回到大江山了?茨木那家伙还真是随时都戴着啊,那个脚环,真的很适合他。
 
09.
 
大江山的鬼王大人有了喜欢的人。
 
就算是活在暗处的妖魔鬼怪,也跟人类一样热衷于八卦消息。
 
茨木笑嘻嘻地蹲在酒吞面前:“挚友挚友,能被你喜欢的女子必定是这世间绝无仅有的美人,想必妖力也是数一数二的强大,不然可配不上挚友这般完美的大妖怪。她是谁她是谁?可以告诉吾吗?”
 
酒吞捂着因为宿醉而疼痛不已的脑袋,头也不抬地说:“她叫红叶,是个住在京都的女鬼。”
 
啊,头好痛,痛得都快想不起昨晚发生过什么了。
 
酒吞没有抬头,所以他错过了茨木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愕与失落。
 
“这样啊,那挚友准备什么时候迎娶她?聘礼一定得凸显出我们大江山鬼王的身份跟气派!啊,吾应该去打猎了,得先抓几只麒麟来……”茨木念叨着走出了酒吞的房间。
 
叮当作响的铃声渐行渐远,酒吞只觉得头痛欲裂。
 
10.
 
当茨木童子扛着风麒麟和雷麒麟的尸体回来时,大江山的城堡已经变成了荒芜的废墟。
 
铺天盖地的血色压得茨木喘不过气来。这个被他偏爱多年的颜色如今令他恶心地反胃。
 
他跌跌撞撞地在废墟中穿行,有时抬起倒下的石柱看看下面压着谁,有时在破碎的酒坛边掘地三尺看看埋着谁。他知道他的王应该高高在上地俯视一切,但此刻他只求能从最深的尘土中找到王的踪影。
 
终于,他找到了。
 
鬼王大人庄严地坐在酒宴的主位上,周身的霸气仍在,可脖颈上面的部分被整齐地切割掉了,那颗有着鲜红长发的头颅不知所踪。
 
茨木乖巧地跪下来,把头放进鬼王的怀里,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
 
11.
 
“妖怪的报复心是很重的。”
 
得胜归来的源赖光这样告诫着手下的“赖光四天王”。
 
坂田金时拿手肘碰了碰渡边纲的肚皮,意有所指地斜睨着他。
 
渡边纲打开他的手,不信邪地冲他举了举拳头。
 
12.
 
酒吞童子是到了安倍晴明的阴阳寮之后,才知道茨木童子会唱歌这件事的。
 
新年祈福的时候,那个吃了人鱼肉而长生不死的坏心眼巫女撺掇着喝醉了的茨木唱歌。而那个满脸潮红只知道傻笑的家伙居然不等大天狗拿出笛子就直接开了口。
 
“此生今已惯,再会永无期,唯有心头恋,缠绵到死时,万物难为有,无常似尾花,空蝉如此世,幻灭若朝霞。”
 
他唱的是一首悲苦的情诗,跟新年的喜庆气氛完全不搭。唱完之后,茨木又傻笑起来,听起来却像是孩童的哭声。
 
13.
 
“茨木童子,你有喜欢的人了吗?”性格耿直的源博雅这样问道。
 
“哈?”趴在樱花树枝上醒酒的大妖怪不明所以地歪头看他,“为何会有此疑问?”
 
被称为“雅乐之神”的皇族公子想了想说:“你的歌声里,饱含着跟小野歌仙相似的情愫……如果你有什么烦恼的话,不要闷在心里。就算不能向我们倾诉,至少去跟晴明谈谈吧。紧要关头,那家伙还是很有用的。”
 
茨木换了个姿势趴着,刮了刮自己的脸颊:“吾能有什么烦恼?你这个人类真是奇怪,居然妄图揣测妖怪的内心吗?”
 
“不不不,我没有那个意思……”博雅急急摆手,“那个,我其实知道你喜欢酒吞童子,但是……我也知道酒吞眼里只有鬼女红叶……那什么,就只是想说,你很有音乐天赋,以后多跟大家交流交流,别总是一个人……”
 
看着京都贵公子语无伦次的窘迫模样,茨木不自觉地扬起眉梢,似笑非笑地反问道:“为什么你会产生这种误解?吾与挚友之间的羁绊怎么能用如此浅薄的词汇来概括呢?挚友的强大让吾无法自拔地沦陷,就算是献出身体也在所不惜。挚友的身边,有吾一人足矣……”
 
“打住打住,一说到那个臭屁的家伙你就没完没了。”博雅无语地扶额,“我原本以为你是个大智若愚的精明人,没想到,你对自己的感情倒是意外的迟钝呢。”
 
“你这个无礼的人类!是在说挚友的坏话吗?不可饶恕!”
 
恼怒的大妖怪举起鬼爪,向博雅袭去,惊得贵公子拔腿就跑:“喂!你生气的点也太奇怪了吧?!”
 
可惜大妖怪四肢乏力,左手向下一抓,身体就失去平衡,摔下了树,掉进一个滚烫的怀抱。
 
闻着满鼻腔的酒香,茨木有生之年第一次口吃了起来:“你、你、你怎么、我、我、吾不是……”
 
“怎么?喝晕了头,连本大爷都认不出来了?”
 
酒吞童子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抬着他的腿,若有所思地瞟了一眼裤腿下露出的光洁脚踝,故意将抬着茨木双腿的那只手臂晃了晃,脚环上的铃铛叮咛叮咛地响,茨木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地慌。也不知是茨木的酒劲尚未解还是周围的酒气太撩人,晃着晃着,茨木竟睡了过去。而酒吞就这样抱着他慢慢往回走,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玄妙表情。
 
偷偷躲在树后暗中观察、撺掇着博雅来当说客的安倍晴明合扇一笑:“看到了有趣的东西呢。”
 
14.
 
一个深冬的夜里,渡边纲坐着马车穿过朱雀大道的南门。行至桥畔,忽然传来女子的歌声,忙唤车夫停下马车,前去查看。
 
原来是一名红衣女子瑟缩在桥下躲雪,实在抵不住严寒入体,只得以歌声醒神壮胆。女子低垂着眼睑,羞怯地解释说,自己是三天前新迁入京的女眷,居住在五条府邸,因为还不熟悉京都错综复杂的街道而迷失了方向。
 
渡边纲见女子姿色美艳,便殷切地扶起她:“天色已晚,夜路有险。姑娘若不弃,就由我来护送你回府吧。”
 
坐上马车后,车夫问该往何处去。女子遥遥一指,幽幽开口:“妾身的府邸其实座落在京都的城墙之外,出了罗生门一直往西就到了。”车夫不疑有他,扬鞭向城外赶去。
 
渡边纲挑了些轻松有趣的话题,逗得女子娇笑不已。他注意到,昏暗的烛火下,女子的眼睛反射着诡异的光。想来,应该是金贵的混血小姐。不知不觉间,马车走了许久才停下来。
 
“到了吗?”女子轻声问道。
 
“大、大人,这、这、这……”车夫的声音里满是恐惧。
 
渡边纲挽起车帘笑骂道:“怎么了?没出息的东西!跟了我这么久,还没有见惯大户人家的豪华宅院吗?”话音未落,抬眼也是一愣,吓出冷汗。
 
眼前赫然是大江山城堡的残垣断壁,鬼王酒吞童子的断头之地!
 
身后有冷冷的声音传来,分不清是哭还是笑。
 
渡边纲握紧了腰间的“髭切”,那是刚从源赖光那里借来炫耀的名刀。等到红衣女子一近身,他便敏捷地转身挥刀。女子抓着他发髻的手臂被名刀砍了下来,掉在地上,化作枯木。她竟然没有发出一丝哀嚎,只是捂着缺失的手臂,愤恨地瞪了渡边纲一眼,飞身离去。脚踝的铃铛沾了血,闷响几声。
 
软倒在地的车夫战战兢兢地靠过来:“大、大人,这、这可怎么办?还是上报源赖光大人吧,大人?”
 
渡边纲站在原地,喃喃出声:“金色的眼眸,真是绝美之物。”
 
15.
 
“茨木!快回去回血!”鬼使黑一刀解决掉敌方的雪女,催促着残血的大妖怪暂退兵线。
 
妖刀姬一言不发地拉起茨木的手往回跑,又被迎面而来的荒和辉夜姬挡住了去路。
 
“我来引开他们,茨木大人,请您务必保重自己。”习惯了沉默是金的妖刀姬难得说出了一个长句。
 
“行了行了,吾知道了。”独臂的大妖怪别扭地抱怨道,“反正死了很快就会复活,也不知道你们在紧张什么。如果是挚友的话,就算战斗到只剩最后一滴血,肯定会说出‘来啊,让我看看你们的骨气’这样的豪迈之言来……”
 
突然,一个酒葫芦从天而降,长满了獠牙的大嘴里咆哮出一声怒吼:“本大爷才不会这么说!白痴!”
 
早已被身体记住的酒香在空气中慢慢散开,茨木惊讶地回头,在目光捕捉到那抹红色的身影时,迅速地低下头,擦了擦眼睛。再抬起头来,又恢复成了呆呆傻傻的痴汉模样:“挚友挚友!你来啦!一群小喽啰而已,根本就不用你亲自上场!稍等片刻,吾很快就解决掉他们。”
 
酒吞童子听着铃铛清脆作响的声音,愉快地伸了个懒腰:“还没好吗,茨木?我想喝酒了。”
 
浴血的茨木童子向敌方阵营的结界塔打出了最后一击,然后化身炮弹,冲进了酒吞的怀里:“挚友挚友,你终于来了。吾藏了好多好多好酒,就等着你来跟我一起开怀畅饮。”
 
酒吞由着他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自己的腹肌,正想吐槽说他头上的树枝快要扎到自己胸口了,一只圆滚滚的茨球就蹦到了他面前。
 
“这玩意儿怎么在这儿?”酒吞拍了拍茨木潮乎乎的脸颊,指着他头顶的那只茨球。
 
“它自己跟过来的。不过,这里的皮肤铺里没有‘青竹白雪’那套衣服,所以它平时都藏在吾的头发里。好歹也算是缩小版的吾嘛,总不能丢下它不管……”
 
酒吞推开怀里的茨木,接过那个白色的茨球揉搓了一把,差点把小茨球弄哭。在姑获鸟的伞剑出鞘以前,酒吞把它扔了回去:“没意思。”
 
没有漂亮光洁的脚踝,没有自己亲手戴上的铃铛,算什么缩小版?
 
茨木拎起哭嘤嘤求安慰的茨球甩向姑获鸟,挽着酒吞的臂弯往回走:“不用管它,挚友,吾带你去藏酒的地窖吧。”
 
“哈哈哈,还是你这家伙有意思。”
 
16.
 
安倍晴明知道酒吞的一个秘密,可他不是多嘴的人,所以茨木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了。
 
渡边纲在交还“髭切”的时候,被源赖光发现了放在衣襟里的枯木手臂。他亲自造访阴阳寮,只求白狐之子施法占卜出家臣的命运。
 
银发鹤眉的阴阳师一眼看出那是茨木童子的断臂,但天机不可泄露过多,他只给出了“渡边纲必须物忌七日”的占卜结果。
 
第六日,有式神来报,说半个时辰前,茨木童子扮作渡边纲养母的样子骗他打破了物忌的戒律,夺走了断臂。
 
狐狸脸的阴阳师倾城一笑,挥散式神,唤醒了趴在自己桌旁打瞌睡的茨木:“你都睡了两个时辰了,白白浪费了这落樱缤纷的暖人春景。”
 
茨球在晴明的纸上没精打采地滚来滚去,大个子的本体也毫无干劲地倚在桌沿边,把玩着自己的马尾,完全开启了碎碎念的唠叨模式:“挚友不在。他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带吾呢?是有什么不能被吾知道的秘密所以特意不带吾吗?可是吾知道他所有的秘密啊就连他今天的内裤是红色的吾都……”
 
“我说你是老妈子吗?混蛋!能不能别把这些话挂在嘴边到处乱说?”
 
酒气袭来,茨木惊喜地扑上去,挂在酒吞身上:“挚友挚友,你去哪儿了?怎么可以扔下吾呢?是嫌吾碍事吗?”
 
酒吞把茨木从身上扒拉下去,恶狠狠地戳着他的脑门:“闭嘴!就这么呆着别动!”
 
茨木听话地用左手捂住嘴,点头如捣蒜地表示明白。
 
“别晃!”酒吞一吼,茨木立马像是被定住了一样,笔直地站在原地,岿然不动。
 
酒吞从酒葫芦里拿出一段腐朽的枯木,刚想递过来,眼前白影一闪,毛蓬蓬的茨球抢过那段枯木,紧紧抱在怀里蹭啊蹭,没一会儿,枯木就变成了一截干瘪的竹节,上面甚至还长出了几片焦黄的竹叶。
“还回来!”鬼王大人生气的时候还是很可怕的,然而小茨球对于平日里被他捏圆搓扁的受虐日常积怨已深,吐了吐舌头,气呼呼地钻进了晴明的衣袖。
 
酒吞伸手就要去拉阴阳师的狩衣,不想,被一种无形的屏障弹开。安倍晴明保持着温柔的笑容,轻摇纸扇:“东西拿回来了,你跟一个闹脾气的小家伙生什么气?要是真的放心不下,你当他的右手不就好了?”
 
酒吞回头看了看那个至今都还一动不动满头问号的大妖怪,认命似的哀叹一声:“笨蛋。”
 
17.
 
白发金眼的红衣女子显出真身时,渡边纲并没有大声呼救。
 
他跪倒在地,一把拽住女子的裙摆,期期艾艾地乞求道:“你是茨木对不对?就这样留在我身边好不好?我会为你献上我能奉献的一切,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陪我终老。”
 
女子大笑出声,一脚踩在渡边纲的右手上:“如果我说,我要源赖光的人头呢?”
 
“这……”渡边纲踌躇半天,诺诺不敢言。
 
红衣女子冷笑一声,踢开伪善的浪漫主义者:“你知道吗?你身上那些劣质酒水的气味简直令人作呕!本大爷可是很努力地忍着,才没有让自己吐出来。陪你终老?那我肯定会因为恶心而比你先死!”说完,便消失于虚空中。
 
渡边纲颓丧地瘫倒在地,嘟嘟囔囔:“她的铃铛去哪儿了呢?那么好看的脚踝,好想用手把她的双脚牢牢圈住啊……”
 
18.
 
“挚友挚友,小茨球被吾的头发缠住了,吾的左手够不到,帮帮我们QAQ”
 
“你别乱动!我不是说你,我说的是那坨白色的东西!都说了别乱动了!操!越缠越紧!”
 
“要不,别麻烦了,吾把头发剪了吧?”
 
“别动!我今天就跟它杠上了!你出不出来?信不信我揍你啊?我真的揍你啊!”
 
“挚友!好痛啊!T^T”
 
“那什么?都是它的错!”
 
“嗯嗯,吾知道,都是小茨球太调皮了,挚友是不会错的!”
 
“呃……我说你啊,也别太相信我说的话啊……”
 
“诶?”
 
“没事,我抓住它了,很快啊,就快了啊……终于出来了,小混蛋!……喂!别跑!被我抓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挚友挚友,吾跟你一起抓一起抓!”
 
“叮咛当当”
 
铃铛的声音,真是悦耳动听。
图源:入堂风 (侵歉删)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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