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连载】天使观察日记 #02

秦霜叶异于常人的灰色头发是天生的，不是少年白那种摇摆在黑与白之间的灰，她的灰是单纯的灰，灰的索然无味。似是因为这个原因女人带她去买衣服也总是有意无意挑一些暗沉沉的，放在色卡上都很难叫上名字的模棱两可的颜色。秦霜叶站在试衣镜前，她的头发仿佛也大量吸收了礼拜堂里受难雕像那灰沉沉的气氛，便是穿什么都是一身灰，大理石雕像的灰。
不过即便如此也没有人能否认秦霜叶的天生丽质，她的皮肤很白，遗传了女人全部的好，就像美术室供人临摹的石膏像。刚上高中秦霜叶就引来了许多青睐的目光，男生们忍不住向她示好，趁她不在时悄悄在书本里夹进小纸条，往抽屉里放小零食。但秦霜叶的心也像是石膏做的，收到的礼物她全部原封不动的退了回去，没有署名的就交给了失物认领处，整整一年本应是最受欢迎的人却总是独来独往，不知何时起“石膏女”就成了她的新名字。没有人知道最初是谁这么叫的——这可鄙又贴切到让人忍俊不禁的外号。但潘小凤知道，因为就是她。
潘小凤既不小也不凤，皮肤黝黑的她生的膀大腰圆，豁嘴阔鼻，就连笑声也像极了京剧里抚须长笑的大花脸，每当亲戚来往总少不了一句“小凤啊你应该叫潘凤才对”，大人笑她也跟着笑，因为这名字一听就肯定是出自一位绝世美人。
潘小凤喜欢给人起外号，更喜欢让他们自己叫出来。二楼女厕所最里面的隔间因为临墙就更大了点，足够三四个人站下，石膏女就倒在她的脚边，满身污水的躺在肮脏的地砖上。她的衣服被她们撕扯的破破烂烂，额角渗出的血染红了一大片头发，肚子上的鞋印几乎盖住了衣服原来的颜色。这次做的有点过火了吧，潘小凤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样想到，按照过去的经验一般十分钟前对方就已经满地打滚让说啥就说啥了，可这一次还真像打在一具石膏像上，从头到尾既不求饶也不反抗，只是一声不吭的倒在地上。
秦霜叶回到教室时正在上课的老师和同学都呆住了，他们保持着之前的动作看着她喊了“报告”然后一瘸一拐的走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然后默默的翻开课本。课后班主任找到了她，可她仍是一言不发，最后还是看不过去的同学偷偷告发了潘小凤。女人愤怒的找到学校，校方给了潘小凤停课一周的处分，短暂的一周却只是让她想好了变本加厉的报复。回校后她又堵住了秦霜叶，用废竹签插进她的手指直到指甲全部印成殷红色，向她嘴里塞虫子再逼她整只吃下去，就连潘小凤都被自己这方面的天赋吓到了。可是令她奇怪的是无论她如何折磨秦霜叶，秦霜叶始终毫无反应，既不求援也不哭诉，就好像她的“酷刑”只是每个人生活中司空见惯的小小挫折。有些人天生就是逆来顺受的性子，潘小凤很清楚，他们就像一个漏斗，倒进去的苦水都会慢慢的流走，一点不剩；还有些人则像一只弹簧，压得越深弹得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