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

田柾国在城外的荆棘林里捡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很好看，皮肤白皙，手指纤细。
只是满身血污落在那白衣上，着实煞风景。田柾国慢慢蹲下来，将灯笼放在一边，伸手轻轻拍拍那人脸颊，唤到『喂，要我救你吗？』那人抬头，嘴角还带着血渍，随意用手擦了擦，不理田柾国，只自顾自运气疗伤。
一口黑血从那人唇瓣间溢出，田柾国抬袖掩唇，眼里带着些怜悯和可悲，『这毒都渗入经脉了，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话毕，不等那人回答便将那人扶起，背在背上带回了医馆。
田柾国悉心处理着那人的伤口，一双眼睛像极了黑曜石，看着便令人心动。那人低低地压抑着伤口处理时因为疼发出的声音。田柾国抬起眼睛的时候，正巧看见那人侧着脸半闭眼睛忍疼的模样。
『喂，我救了你的命，你就不打算告诉我你的名字吗？』田柾国有些不满地嘟囔到，略扫兴地站起身收拾药箱的时候，那人醇厚如酒的声音落入自己耳畔，
『闵玧其，我叫闵玧其。』
后来闵玧其伤好得差不多，可以慢慢下床走动之后，田柾国就放任闵玧其在城里走动，毕竟这城只有他一人。
闵玧其问过田柾国这个问题，『为什么这城里只有你一个人？』田柾国微微抬头，嘴角是很浅很浅的笑容，他的声音似是隔了一层薄纱传来的，透着些遥远的缥缈。
『我是被流放来的，因为他们说我败坏医德，爱上自己的病人，还对他做了败坏风俗的事。』闵玧其眯起眼睛，听着田柾国淡然的话语心里却前所未有地生气，忍不住脱口而出一句，『笑话，这人世间这么大，凭什么凭他们一张嘴就让你落得如此下场？』田柾国抬头，从他的视角只能看到闵玧其的侧脸，但是田柾国敏锐地察觉到，他在生气。
『那你不也是不了解我？怎么就知道我不是坏人？』闵玧其愣了半晌，看着田柾国突然就红了脸，支支吾吾地回答，
『我就是知道。你会救我，就不是坏人。』闵玧其看着一个成熟稳健的男人，此刻说的话却像极了个孩子。田柾国抬手覆在闵玧其眼上，声音里没有任何波动，如平常的漫不经心，
『病人还是多休息的好。』
闵玧其的伤好了大半的时候，城里下了雪，田柾国在医馆门前站了很久，一直眺望着城外的方向，那里可以看见邻城放飞的花灯。闵玧其悄悄站到他身后，他看不见田柾国的表情，但是他知道，田柾国此刻，是想要去看看热闹的。
『我们走。』闵玧其第一次主动开了口，不再是疑问，田柾国愣神片刻，才意识到闵玧其是要带自己去看花灯。『不会被发现的，守城的士兵在卯时会交换守备，到时候溜进去就行了。』闵玧其边说边将一顶斗笠扣在田柾国头上，拉着他的手便走出了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