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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山·宋王朝最后的微光】第七章 日暮前夕

2023-03-08南宋崖山海战長安的長長安的安 来源:百合文库
写在开篇:
EMMMM....,本篇也快完结了,其实挖了好几个坑在专栏里,不过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其实长安是很希望得到亲们的意见的。
最近想开个心情小专栏,就是专门收集亲们各种事情,工作,感情,学习什么的,就是专门给亲们遇到各种疑难杂症的鸡汤阁,所以,你们懂我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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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日暮前夕
 
1279
年,
3

19
日。
宋军舰阵,张世杰处。
第三次了,韩厥看着已经憔悴了许多的张世杰,陷入了沉默。
第二次来时张世杰连见都不见,原本这次也没抱多大的希望,但是没想到,张世杰居然同意接见自己。
他想必也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难道,他终于想通了吗?
韩厥的内心有点忐忑,在酝酿着该怎么把握好这个机会。
“你以为我改变心意接受招降了吗?”
张世杰看穿了韩厥此刻的心思,开口打破了沉默。
“舅舅。”见张世杰这么说,韩厥就知道他并不是想投降,但依然不死心劝道:“你们如今的动作一切都在元帅的掌握之中,陈宝降了,张达也战死了,北边阵脚一触即溃,被困了十几日,宋军已经无力再战了,你们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为了什么?”张世杰并未抬头,盯着帅案上的军务汇总,瞳孔的焦距不对,显然不是在看那上面的字眼,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深思。
轻声说:
“为了千千万万还在鞑靼屠刀下呼救的黎明百姓,你们所谓的四等南人,你,听到他们悲痛的呼喊了吗?”
没有铿锵的言语,没有正义凛然的语气,张世杰头也没抬。
韩厥找不到来反驳张世杰的话了,他从那字里行间感觉到了一种无力的凄凉。
这就是眼前这个宋军统帅所承受的一切吗?在这山河将覆之前,肩负着一种叫‘希望’的责任。
百姓的希望,王朝的希望。
韩厥看着张世杰那充满血丝的双眼,低声道:“舅舅,王朝兴衰,又岂是一人一力能够挽回?留的有用之身,日后才能更好的保护百姓啊。”
“行了,我不是让你进来说这些的。”
张世杰深吸了口气,站起了身:“既然你要认我这个舅舅,就帮我做件事。”
“.......”
韩厥原本还想劝,当对上张世杰那坚毅的眼神时,他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
只能低声应道:“舅舅但说。”
“代我跟你大母说。”
张世杰看向了外面,目光仿透过了楼船,穿越了军船遍布的茫茫大海,穿过了长江,穿过了两淮,回到了中原,回到了范阳那个家。
他就那么愣愣地看着,直到了许久才道:“儿不孝,远行矣......”
“舅舅
……

张世杰摇了摇手,示意韩厥不要说话,他走下了帅案。
“你大母已经年迈,身体也大不如前,以前过于劳累落下了髌疾,每逢雨天都疼痛难忍,若有条件你要去请好点的大夫给她看看,年迈了难免孤独想子孙,你一定要做陪陪她。还有你阿母,因你大母早产,你阿母自幼身体便不好,落下了许多病根子,肺病严重时咳个几天几夜,你父亲去世的早,你一定不要气她,要再她膝前多尽孝。”
来到韩厥的跟前,看着眼眶通红的他,张世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眼你也长大了,我也不管你是在蒙元还是在大宋,善恶自去区分,凡事三思,莫让张家祖上蒙羞。”
“舅舅
……

“回去吧。”
张世杰说完,背过了身。
斗篷在多年的争战中已经显的陈旧,但张世杰的背影依旧挺拔,看着张世杰头上夹杂的白发,才四十多岁的舅舅,承担的太多太多了。
韩厥感觉有很多话都堵在了心口,根本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后退了几步,弯膝,跪下,重重的磕了个头。
外面的海面,开始变天了。
或许今年的春雨会来的格外的早。
韩厥站起身,带着通红的眼眶,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军靴踏在木板上的声音‘噔噔’作响,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海面上的天空变得有些阴沉,人往外看,都心头堵堵的,很是压抑。
往年的三月,南方便会开始下起春雨,但瞧这天色,兴许是老天爷看不下去了,准备降下一场暴雨,来冲刷将这个末世王朝将要流下的所有鲜血。
零丁洋的海面上,消失了几日的元军水师旗舰在这碧涛中破浪前行,朝宋军南面的元军水师阵中驶去,那,是它此行的终点。
文天祥走出了自己的房间,站在船舷上,仰头看着这黑沉的天。
老天啊,难道你也看不过去了吗?
眺望着远方,他能看到停泊在碧海之中的舰阵,看到了那破损的军舰,看到了那被赤血染红的海。
海面上漂浮着兵刃,漂浮着一具具的尸体,尸体浮肿,身上狰狞的伤口,也被海水泡的通白通白。
腥味,好重。
往昔的画面,好像又清晰了。
入仕为官,然而江山已然崩坏。进元军大营谈和,却被扣留软禁,好不容易逃出来,却连国都都已经沦陷了。
山河之大,文天祥不知道究竟该去哪。
他还能继续战斗,他不甘就这样结束!
三年的苦苦挣扎,从汀州到漳州,从漳州到龙岩,从龙岩又到梅州,各地的义军给了他希望,我们的百姓不曾屈服,我们还能再战!
他坚信着!
进兵江西,一路高歌猛进,破
雩都,破赣州,袭吉州,收复着失陷的州县,他要克复江西全境。
然而,李恒带着大军来了,在兴国县两军杀的天昏地暗,兴国河边的蒲苇滩上,倒着密密麻麻的尸体,鲜血浇灌着这一片土地,整条河流都被染的血红血红。
他败了,败的是那么地彻底,直接被打出了江西。
退往循州,退往潮阳,最后在海丰走到了终点。
张弘范来了,大军瞬间就把自己扫灭,原来自己在他面前,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昔日的袍泽或降或死,而今,只剩自己一人。
难道,这就是上苍对自己不识时务惩罚吗!?
若宋廷真灭,自己的道,又在哪?
起风了,天空中,乌云在滚动。
“给我拿笔墨来。”
文天祥的声音突然响起。
站在他身后的两个元兵对看了一眼,点头示意后,一人走进了文天祥的住处,拿出了狼毫与装满墨水的砚台。
文天祥接过了狼毫,他闭上了眼,感觉自己的鲜血开始沸腾流淌,不止自己的,还有昔日袍泽的,虽已身死,但是他还能感受到那股温热,跟他们眼神一样,拥有着炙热的执念。
将士百战死,忠魂饶青云。
他们已经用自己的热血与生命来实现了他们的道,而我的道,又在哪里?
不,我为什么要想这个问题?
我们不是曾经都有共同的执念与信仰吗?或许我们的初衷与思想不同,但是我们所走的路是一样的!
为天下百姓计,为大宋兴亡谋!为了民族不受他人凌辱,为了山河不被他人践踏,为了家乡父老兄弟姐妹有一个温暖家,不需要在异族的屠刀下担惊受怕!这就是我们所共同的忠义与良知!即使付出了生命又怎样!?我们,无所畏惧!
这,就是我们共同的道!
文天祥猛然地睁开了眼,先前的迷茫与无措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光芒。
沾墨,狼毫随着他的手在船舷的墙面上舞动,木质的板面上,字体飘逸而不失锐气,笔走龙蛇,气吞山河日月: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笔收,诗落。
而在远处,有个人正远远地看着,看着文天祥从头写到尾。
来人感受到了一股浩然的正气从那字里行间流出而出,即使天空再阴沉,时代再黑暗,也永远无法将其中的光芒掩盖。
天地正气,万古长风!
这,就是所谓的民族气节吗!?
海风吹过,将铠后的斗篷和船上的旗帜一起在海风中摆动。
张弘范来到文天祥的身后站定。
“陈宝降了。”
“我知道。”
“张达战死了。”
“我知道。”
“宋军将要败了。”
“我

知道。”
“写信吧,让他们投降。”
文天祥没有立刻回话,他仰头望天,愣了一会才深吸了口气,将笔放下,对身后的张弘范道:“我要写的都在这上面了,拿去吧。”
壁上的墨迹仍未干,张弘范看着,一句一句地看着,一时无话。
“文丞相。”
静了好一会,张弘范才微微一笑道:“抛弃敌国丞相的身份不说,你真是个忠义至性的男儿,让张某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敬重。”

……

“明日之后,再无宋廷。”
张弘范突然说道,他的声音很轻,但是在文天祥的耳朵里,却大的像是可以震碎他的心。
他抬头看向站在护栏边的张弘范,言语中带着愤怒道:“张弘范,你是汉人,宋廷也算是你的父母之邦,靖康之耻没能保全你们,虽然有错,但是父母有错身为儿女的就能反过来弑杀父母吗!?”
“呵,宋廷眼中还有我们这些北方的汉人吗?”
“天下黎明皆是宋民,大宋心中怎么会没你们!”
“够了!”张弘范猛然回过了身,眼神中带着复杂的神色,像是有两种思想在做剧烈的斗争,文天祥竟然一时看不透。
往日总是挂在脸上的微笑不见了,言语中也没有了沉着于冷静,怒道:
“若宋廷眼中还真有我们这些北方的百姓,那么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无家可归!南人归南,北人归北,这不就是你们宋廷南迁之时秦桧说的吗!?我们早就成为了你们的弃子!”
“一百年了!我们成了仇人金国臣民,我曾祖父等进了黄土,我祖父黑发等成白发最后也含恨而去,大宋的军队又在哪!?你们想过来拯救我们吗!?弃我们于水火,弃我们于乱世,弃我们于孤苦,弃我们于流离!这样的父母,我们宁可不要!”
“既然你们不北伐,那么,就我们来南征!打碎你们偏安一隅的美梦!打破两淮!打过长江!打下江南!打到天涯海角!打出天下一统!”
声音,在船舷上回荡。
文天祥感觉到了愤怒,压抑了许久的愤怒,与张弘范对视时,他看出了一股深埋于心中的仇恨。
这就是你们的执念吗?所以你们认同了金国,认同了蒙元朝廷,为他们的江山而尽心尽力着,将大宋逼至于此。
宋廷固然有错,但是这些无辜的百姓呢,死在你们军队屠刀下的百姓也有错吗?
文天祥盯着张弘范,强忍着自己内心的愤怒,低沉的问道:“想想死在你们屠刀下的百姓,张大元帅,难道你夜里,不会感到心寒吗?”
张弘范转过身,他不想再与文天祥对视,因为从文天祥的眼中,他仿佛看到了无数的冤魂在朝自己伸着手,想把自己也拖进无尽的炼狱。
是啊,这都是自己犯下的罪孽,说不定哪天自己便被他们拖进了深渊。
然而,后悔吗?
他不止一次地这么问过自己。
大宋一统河山图里,早就没有了中原,他们放弃了北方的汉人,任他们被异族的铁骑蹂躏践踏,北方的汉人们盼着大宋的军队,盼了一年又一年,盼了一代又一代。
然而
大宋,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抛弃了我们,将我们这些子女推向了深渊!
好!好!好!宋廷!
今日,便好好接受我们昔日所积累沉淀的仇恨吧!
张弘范一直以为自己能铁石心肠地不去顾忌这一切,但是一路南征,他动容了。
漫天的烽火,百姓的痛苦嗷嚎,他自己的血脉好像也能感受着这一切,因为就在百年前,自己的曾祖父他们也是在这绝望中痛苦地活着,他能感同身受这一切。
结束战争,早日地结束这一切吧,不管别人如何看自己,只要一统了天下,就再也不会有这么多的战火与厮杀了。
站在船舷边,张弘范望着远方海面上的宋军舰阵,海风吹起他的斗篷,缨盔之下,他目光中夹杂着坚定与不忍,久久才回了文天祥一句话:
“因为,这,就是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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