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茶】毒占欲（3）
发现一写好茶效率就会高得出奇，掩面。下一章不知要等到哪个猴年马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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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待室位于走廊转角的尽头。王耀沿着空无一人的走廊一路看过来，一扇扇厚重的红木门衬着雪白的墙皮，看起来像是刚刚装修完工的样子，让人怀疑门背后会不会只有还没刷石灰的水泥四壁和吊着一小根扭曲的顶灯电线的天花板。但随后被找到的接待室显而易见是间陈设雅致而齐全的房间，证明这栋装潢精美的大厦并不是虚有其表。屋子的一侧被设计成漂亮的圆弧形，排列着整整七扇镶嵌着木格子的大落地窗，木栅间攀爬着茂盛的爬山虎。墙上贴着几何形图案的深色墙纸，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房间的一侧林立着几排装饰性的书架，靠近窗户陈设着几张舒适的软椅，桌上的花瓶里插着新鲜的蓝色矢车菊。
王耀已经注意到在窗边的桌子上摞放着不少文件，想必伊万让他来取的文件夹也应该在这其中。那些文件多而杂乱，王耀粗略地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黑色的文件夹。他没有失去耐心，并花了几分钟将那些文件规整成几叠，其中有几个边缘磨损的牛皮纸档案袋，一些薄薄的名簿，还有许多在最前面标着数字序号的记录纸。在这个过程中，他下意识地留心了里面的内容信息。在其中他看到了许多名字，分析数据，并且发觉其中有些记录内容的惊人程度与他主人过去的那些任务不相上下。它们有的被装在文件夹里，有的只做了粗糙的装订，边角都有不同程度的卷皱和破损。
但王耀要找的东西并不在这。
真奇怪，但那位波诺弗瓦先生看起来并不是在骗人。他干嘛要这么做？王耀满腹狐疑地思考着。
或许我该去那些书架那儿看看，王耀想——并随即在将要转身的同时被耳边猛然响起的冷冰冰的声音吓得险些失声惊叫出来。
“你是谁？”
“……！”他后退一步撞上了小桌子。在弄出狼狈响声的同时，细长的桌脚被撞得翘了起来。王耀没留神被绊了一跤，险些整个人摔倒在地。
那人显然没想到会真的吓到王耀，措手不及间还是立刻伸手扶住了他，嘴里还下意识地咕哝了一句“你还好吧？”，但随即又懊恼地用力抿了下嘴唇，像是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并且在扶他站好之后立刻收回了手。王耀的脚踝被木质桌脚磕得有些疼，加上没来由地被吓了一跳，心里不由得积了点火，没好气地抬头看着对方，“您吓了我一大跳——我想你该知道身后突然多了个人有多惊悚吧？”
那人停了一下，皱了皱眉头，“好吧，我为我刚才的无礼道歉。”他说，“但是，你也该解释一下你出现在这儿的原因吧。我从没在联合督察厅见过你，你不是这儿的人，是不是？”
“这是你的职责所在吗先生？”王耀也皱起眉头，“你是这间屋子的管理员吗？禁止一切非联合督察厅成员进入接待室？”
那人像是被他噎住了。他略显苦恼地看了王耀一会儿，随后尝试着换了个更温和的方式，“听着，作为一个突然闯进危险地方的人，你这样的态度可不太明智。你是个大学生吗？”
“不是。正常的大学生可不会穿成我这样。”王耀示意他自己现在西装革履，再加一副墨镜估计可以cosplay黑社会打手。
“唔，那么，你到底来这儿干嘛？”那人无奈地说，“知道吗，就离咱们所站的位置不到200英尺的会议室里，现在正在举行一个很重要的谈判。在这种时候乱跑是很危险的。”
王耀忽然觉得对方的声音有些耳熟。
那人正低着头看他，阳光从落地窗外洒落到他的脸上。王耀注意到他的眉毛有些粗得过分，但不可否认，他确实有一张英俊的面孔。那人紧抿着的嘴角显出严肃的神情，发尾有些翘起的金色碎发却又让他看上去充满独属于年轻人的朝气。还有那双正凝望着他的碧绿的眼睛，在阳光里清澈而明亮，让人联想起秋日里绿宝石般透光的宁静湖水。不知为什么，在对上这样一双眼睛的一瞬，王耀的内心几乎立刻便放松下来。与一个陌生人相隔如此之近，他却奇迹般地并不感到拘束，并且毫无根据地从对方克制守礼的言行中感觉到一种纯粹的善意。
“实际上，”王耀摊摊手，“我就是从那边过来的。我是伊万·布拉金斯基先生的……”他斟酌了一下用词，“……保镖。（听到这里，对面那人近乎诧异地挑了挑眉）而现在那边的谈判桌上需要一份文件，这也是为什么我现在在这儿。”
“好吧……”那人面色古怪地点了点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你已经找到了吗？”
“还没有。它不在这里。”王耀点了点桌上摊放的纸堆。
“我刚刚看到你在检查这些文件——不，事实上你是在‘浏览’它们。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已经说了，我是来替我的主人找东西的。”王耀回答，“而且我还帮你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文件都规整起来了。”
那人的手指微微摩挲着下颌，审慎地凝视着他的眼睛，“你看上去真不像是单纯来完成一件差事的样子。你的好奇心很旺盛。你在密谋着什么吗？还是你要用魔法去窥探什么秘密？”
“我没有密谋什么，先生。”王耀说，“也不会魔法。你是因为觉得我是个充满恶意的人才这么防备我的吗？”
“防备？好吧，按常理来说我是该这么做，毕竟你就像个古怪精灵一样凭空出现在这儿了，我甚至没听见你什么时候进来的。”那人的语气有点懊恼，“但是这很奇怪，我是说——”
他抿住了嘴唇，随后掩饰性地耸了耸肩，“无论如何，你应该懂我的意思，是不是？”
“……”
王耀盯着他，他也盯着王耀，两个人就这么较劲似地无声地对盯了好一会儿，最后几乎同时破功笑了出来。
“您可真是个怪人。”王耀笑着说。
“您也不遑多让。”那人以相似的口吻回敬道。
气氛因为这个笑而立刻变得轻松友善了些。王耀忽然想到说不定自己可以向对方寻求帮助。
“或许，”他问那人，后者正随意地拣了张椅子坐下，“你知道那个传说中的，写着‘A区档案’的黑色文件夹在哪儿吗？”
“如果你要找的是这么重要的档案，”那人挑挑眉，“那它是不可能出现在这儿的。这些都是些散乱的零碎东西，不太好归档。重要的档案都码在那边的书架上——尽管它们看起来确实很像装饰品——你可以去那里找找看。”
“怎么？”看到王耀看他的眼神，他无辜地耸了耸肩，“就像你说的，我确实不是这儿的管理员。所以你要是想找点什么，得自己动手才行。别生气。”
“我没有生气，你说得对。”出乎他意料，那张闯进他视线的线条柔和的东方面孔上只是弯起了一个温开水一般和气的微笑。王耀在他所指的书架下站定，一面回头望了他一眼，“我只是觉得你对这里了解颇深。你也是联合秘书团的人吗？”
“你现在要开始探寻我的秘密了。”那人语气严肃地说。
“这大概不能算什么秘密。要知道对于这个问题，我去那边随便问一个人都能得到答案。”
“可你偏偏要问我？”
“是的先生。”王耀觉得这个人有些有趣。
“你不明白，你是在逼迫我吐露我的隐秘。”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请你原谅。我保证即使我听见了你真正的秘密，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你不会吗？”
“当然。我们毕竟素不相识，不是吗？”
“好吧。”那人矜持地说，“老实说，我也不太清楚该怎么界定自己现在的身份，大概就是介于‘是’和‘不是’之间的那种情况。”
“你是因为联合秘书团现在已经不存在了才这么说吗？”
“不，这是两码事，”那人摇摇头，“关于这个组织，你知道多少？”
“我只知道两年前这里发生了很多事，似乎高层间有人叛离了，然后就变成了今天这样。”
“没错。”那人平静地说，“那个人就是我。”
王耀的手指顿了一下。
就在那人的话音响起的同时，他看到了那份文件。
黑色的文件夹薄薄的，上面用透明胶带封着“A区档案”字样的标签。他抽出那个文件夹，低头望着那几个小字，却没有翻开。
他现在本该立刻离开了，但刚刚得知的这一消息不合时宜地激起了他极大的好奇心。他望向那个人，并且直觉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表现出了一些控制不住的讶异。那人正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反应。
“……真的？”他问，感觉词汇量有点不够用。
“嗯，真的。”那人认真地点点头。
王耀不由得重新审视了一下面前的人，并且再一次确信面前的这个男人尽管有点儿刻板和执拗，但看上去的确温和，正直，甚至彬彬有礼。说心里话，如果不是一直跟在伊万身边，看到伊万始终担任着常任代表，他甚至可能疑心伊万会是当年的那个背叛者。但面前这个人，看着他诚恳清澈的绿眼睛，王耀几乎想不出来他怎么会跟“叛徒”这个词扯上关系。
“瞧，”那人观察到他的表情变化，嘲笑道，“你用不知道什么办法轻易地取得了我的信任，而现在你又要因为这个而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了——你感觉很吃惊吗？”
“确实有点。但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觉得你看起来不像是会凭一己之力做出那么惊世骇俗事情的人。”
“我也觉得我不像。”对方略显遗憾地说，“不过我好像确实不是一个人做的。他们告诉我，当年我还有一个同伙，可惜已经死了。”
“‘他们告诉你’？”王耀捕捉到关键词，“这些都是别人告诉你的吗？你怎么了？”
“不要以为背叛一个这么大的组织是件好玩的事。”那人摇摇头，“知道吗，我身上留下的弹孔多得让我觉得自己是面筛子，我自己都惊讶自己怎么能活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当年伤得太重了，我丢失了一部分记忆。”
“这么说，你失忆了，并且根本不知道自己做过那样的事？”
“即使不全是这样，也差不多。”那人说，“事实上，那有点像是你在回忆自己幼年时代的记忆那样，不至于完全想不起来，但是断断续续的，有些还很模糊。”
“比如说，我只能隐约记得自己当年好像是有个同伙，但是更进一步的，有关这个人的信息，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我理解，我……很遗憾。”王耀望着他，轻轻叹息了一声。
他的心里因为对面人的话而升起了一种奇怪的酸涩。面前人的讲述像是眼睛里揉进的沙子，他听着，并且毫无来由地感到刺痛和难过。他勉强把这归结为同病相怜的惆怅，并且想起此刻自己应该回到那个会议室，自己的主人身边，不该再在这里逗留了——尽管想到后一点，让他感觉更加失落。
“我很高兴你愿意说这些给我听。”王耀说。
“这是因为，我的听众是一位跟我有相似经历的善良的人，让我不至于受到取笑。”那人眨眨眼。
对于对方察觉了这一点，王耀并没表现出惊讶。他笑了笑，说：“我该走了。”
那个人迟疑了一下，“好吧，我该想到的，还有人在等你——那么，再见。”
他望着王耀，眼中多了分笑意，不知怎地显得有些落寞，“现在，你要像个真正的精灵一样在我眼前消失了，对吗？”
王耀笑了，“是的。但不是变成烟雾，而是从房门走出去。再见，先生。”
在出门之前，王耀回头看了那人一眼，补充道：“无论如何，你很幸运。”
“我想也是。”那人颔首，“毕竟那么多人都死了，而我还活着。”
王耀迈出门口的脚步猛地一顿。
这句话，这个声音……
拿着文件夹的手指痉挛般收紧，那人最后的低语如风暴般在他脑海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还活着。
是了，他决不会记错这个声音——
无数个午夜梦回的时刻萦绕在耳边，如呼唤又如挽留的低沉与悲切，又一次次消失在曙光笼罩里的声音——
他猛地回过身，对上那人疑惑的双眸。他的目光像是要穿透它们一样探寻地望着，似乎竭力在辨认着什么。
那人发觉了他的不对劲，站起身来走近他，“你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太好——”他伸手扶住王耀的肩膀，因为他看上去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跌倒。
王耀抬头望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绿眼睛，干涩地开口，嗓音都带上了细微的颤抖。
“请问，你知道……亚瑟是谁吗？”
“你认识他吗？亚瑟是谁，你知道吗？”
看着王耀近乎恳求的目光，对面的人有一瞬间的怔愣。
“我就是亚瑟。”
在浮动的日光里，他说。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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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耀已经注意到在窗边的桌子上摞放着不少文件，想必伊万让他来取的文件夹也应该在这其中。那些文件多而杂乱，王耀粗略地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黑色的文件夹。他没有失去耐心，并花了几分钟将那些文件规整成几叠，其中有几个边缘磨损的牛皮纸档案袋，一些薄薄的名簿，还有许多在最前面标着数字序号的记录纸。在这个过程中，他下意识地留心了里面的内容信息。在其中他看到了许多名字，分析数据，并且发觉其中有些记录内容的惊人程度与他主人过去的那些任务不相上下。它们有的被装在文件夹里，有的只做了粗糙的装订，边角都有不同程度的卷皱和破损。
但王耀要找的东西并不在这。
真奇怪，但那位波诺弗瓦先生看起来并不是在骗人。他干嘛要这么做？王耀满腹狐疑地思考着。
或许我该去那些书架那儿看看，王耀想——并随即在将要转身的同时被耳边猛然响起的冷冰冰的声音吓得险些失声惊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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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后退一步撞上了小桌子。在弄出狼狈响声的同时，细长的桌脚被撞得翘了起来。王耀没留神被绊了一跤，险些整个人摔倒在地。
那人显然没想到会真的吓到王耀，措手不及间还是立刻伸手扶住了他，嘴里还下意识地咕哝了一句“你还好吧？”，但随即又懊恼地用力抿了下嘴唇，像是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并且在扶他站好之后立刻收回了手。王耀的脚踝被木质桌脚磕得有些疼，加上没来由地被吓了一跳，心里不由得积了点火，没好气地抬头看着对方，“您吓了我一大跳——我想你该知道身后突然多了个人有多惊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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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的职责所在吗先生？”王耀也皱起眉头，“你是这间屋子的管理员吗？禁止一切非联合督察厅成员进入接待室？”
那人像是被他噎住了。他略显苦恼地看了王耀一会儿，随后尝试着换了个更温和的方式，“听着，作为一个突然闯进危险地方的人，你这样的态度可不太明智。你是个大学生吗？”
“不是。正常的大学生可不会穿成我这样。”王耀示意他自己现在西装革履，再加一副墨镜估计可以cosplay黑社会打手。
“唔，那么，你到底来这儿干嘛？”那人无奈地说，“知道吗，就离咱们所站的位置不到200英尺的会议室里，现在正在举行一个很重要的谈判。在这种时候乱跑是很危险的。”
王耀忽然觉得对方的声音有些耳熟。
那人正低着头看他，阳光从落地窗外洒落到他的脸上。王耀注意到他的眉毛有些粗得过分，但不可否认，他确实有一张英俊的面孔。那人紧抿着的嘴角显出严肃的神情，发尾有些翘起的金色碎发却又让他看上去充满独属于年轻人的朝气。还有那双正凝望着他的碧绿的眼睛，在阳光里清澈而明亮，让人联想起秋日里绿宝石般透光的宁静湖水。不知为什么，在对上这样一双眼睛的一瞬，王耀的内心几乎立刻便放松下来。与一个陌生人相隔如此之近，他却奇迹般地并不感到拘束，并且毫无根据地从对方克制守礼的言行中感觉到一种纯粹的善意。
“实际上，”王耀摊摊手，“我就是从那边过来的。我是伊万·布拉金斯基先生的……”他斟酌了一下用词，“……保镖。（听到这里，对面那人近乎诧异地挑了挑眉）而现在那边的谈判桌上需要一份文件，这也是为什么我现在在这儿。”
“好吧……”那人面色古怪地点了点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你已经找到了吗？”
“还没有。它不在这里。”王耀点了点桌上摊放的纸堆。
“我刚刚看到你在检查这些文件——不，事实上你是在‘浏览’它们。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已经说了，我是来替我的主人找东西的。”王耀回答，“而且我还帮你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文件都规整起来了。”
那人的手指微微摩挲着下颌，审慎地凝视着他的眼睛，“你看上去真不像是单纯来完成一件差事的样子。你的好奇心很旺盛。你在密谋着什么吗？还是你要用魔法去窥探什么秘密？”
“我没有密谋什么，先生。”王耀说，“也不会魔法。你是因为觉得我是个充满恶意的人才这么防备我的吗？”
“防备？好吧，按常理来说我是该这么做，毕竟你就像个古怪精灵一样凭空出现在这儿了，我甚至没听见你什么时候进来的。”那人的语气有点懊恼，“但是这很奇怪，我是说——”
他抿住了嘴唇，随后掩饰性地耸了耸肩，“无论如何，你应该懂我的意思，是不是？”
“……”
王耀盯着他，他也盯着王耀，两个人就这么较劲似地无声地对盯了好一会儿，最后几乎同时破功笑了出来。
“您可真是个怪人。”王耀笑着说。
“您也不遑多让。”那人以相似的口吻回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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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要找的是这么重要的档案，”那人挑挑眉，“那它是不可能出现在这儿的。这些都是些散乱的零碎东西，不太好归档。重要的档案都码在那边的书架上——尽管它们看起来确实很像装饰品——你可以去那里找找看。”
“怎么？”看到王耀看他的眼神，他无辜地耸了耸肩，“就像你说的，我确实不是这儿的管理员。所以你要是想找点什么，得自己动手才行。别生气。”
“我没有生气，你说得对。”出乎他意料，那张闯进他视线的线条柔和的东方面孔上只是弯起了一个温开水一般和气的微笑。王耀在他所指的书架下站定，一面回头望了他一眼，“我只是觉得你对这里了解颇深。你也是联合秘书团的人吗？”
“你现在要开始探寻我的秘密了。”那人语气严肃地说。
“这大概不能算什么秘密。要知道对于这个问题，我去那边随便问一个人都能得到答案。”
“可你偏偏要问我？”
“是的先生。”王耀觉得这个人有些有趣。
“你不明白，你是在逼迫我吐露我的隐秘。”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请你原谅。我保证即使我听见了你真正的秘密，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你不会吗？”
“当然。我们毕竟素不相识，不是吗？”
“好吧。”那人矜持地说，“老实说，我也不太清楚该怎么界定自己现在的身份，大概就是介于‘是’和‘不是’之间的那种情况。”
“你是因为联合秘书团现在已经不存在了才这么说吗？”
“不，这是两码事，”那人摇摇头，“关于这个组织，你知道多少？”
“我只知道两年前这里发生了很多事，似乎高层间有人叛离了，然后就变成了今天这样。”
“没错。”那人平静地说，“那个人就是我。”
王耀的手指顿了一下。
就在那人的话音响起的同时，他看到了那份文件。
黑色的文件夹薄薄的，上面用透明胶带封着“A区档案”字样的标签。他抽出那个文件夹，低头望着那几个小字，却没有翻开。
他现在本该立刻离开了，但刚刚得知的这一消息不合时宜地激起了他极大的好奇心。他望向那个人，并且直觉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表现出了一些控制不住的讶异。那人正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反应。
“……真的？”他问，感觉词汇量有点不够用。
“嗯，真的。”那人认真地点点头。
王耀不由得重新审视了一下面前的人，并且再一次确信面前的这个男人尽管有点儿刻板和执拗，但看上去的确温和，正直，甚至彬彬有礼。说心里话，如果不是一直跟在伊万身边，看到伊万始终担任着常任代表，他甚至可能疑心伊万会是当年的那个背叛者。但面前这个人，看着他诚恳清澈的绿眼睛，王耀几乎想不出来他怎么会跟“叛徒”这个词扯上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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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觉得我不像。”对方略显遗憾地说，“不过我好像确实不是一个人做的。他们告诉我，当年我还有一个同伙，可惜已经死了。”
“‘他们告诉你’？”王耀捕捉到关键词，“这些都是别人告诉你的吗？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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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你失忆了，并且根本不知道自己做过那样的事？”
“即使不全是这样，也差不多。”那人说，“事实上，那有点像是你在回忆自己幼年时代的记忆那样，不至于完全想不起来，但是断断续续的，有些还很模糊。”
“比如说，我只能隐约记得自己当年好像是有个同伙，但是更进一步的，有关这个人的信息，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我理解，我……很遗憾。”王耀望着他，轻轻叹息了一声。
他的心里因为对面人的话而升起了一种奇怪的酸涩。面前人的讲述像是眼睛里揉进的沙子，他听着，并且毫无来由地感到刺痛和难过。他勉强把这归结为同病相怜的惆怅，并且想起此刻自己应该回到那个会议室，自己的主人身边，不该再在这里逗留了——尽管想到后一点，让他感觉更加失落。
“我很高兴你愿意说这些给我听。”王耀说。
“这是因为，我的听众是一位跟我有相似经历的善良的人，让我不至于受到取笑。”那人眨眨眼。
对于对方察觉了这一点，王耀并没表现出惊讶。他笑了笑，说：“我该走了。”
那个人迟疑了一下，“好吧，我该想到的，还有人在等你——那么，再见。”
他望着王耀，眼中多了分笑意，不知怎地显得有些落寞，“现在，你要像个真正的精灵一样在我眼前消失了，对吗？”
王耀笑了，“是的。但不是变成烟雾，而是从房门走出去。再见，先生。”
在出门之前，王耀回头看了那人一眼，补充道：“无论如何，你很幸运。”
“我想也是。”那人颔首，“毕竟那么多人都死了，而我还活着。”
王耀迈出门口的脚步猛地一顿。
这句话，这个声音……
拿着文件夹的手指痉挛般收紧，那人最后的低语如风暴般在他脑海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还活着。
是了，他决不会记错这个声音——
无数个午夜梦回的时刻萦绕在耳边，如呼唤又如挽留的低沉与悲切，又一次次消失在曙光笼罩里的声音——
他猛地回过身，对上那人疑惑的双眸。他的目光像是要穿透它们一样探寻地望着，似乎竭力在辨认着什么。
那人发觉了他的不对劲，站起身来走近他，“你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太好——”他伸手扶住王耀的肩膀，因为他看上去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跌倒。
王耀抬头望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绿眼睛，干涩地开口，嗓音都带上了细微的颤抖。
“请问，你知道……亚瑟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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