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开，月未圆》叁

        叁
        说起这件事，要往前倒一个多月。那天张筱春和师弟陶筱亭一起去唱一场不得不去的堂会。
        张筱春的确有些恃才傲物，很瞧不惯那些个有钱有权但就是没素质的人，这些人请他唱堂会，他也几乎是从来不应的。不过话说回来，北京城那么大，总会有他得罪不起的主。比如说，靳先生。
        靳先生，绕世界也找不着第二个跟他一样能耐的人。坊间流传着一句形容这位爷的俏皮话，说他好比老道戴小白帽，划着十字念阿弥陀佛。这话听着没溜，但还真把他的事迹概括了七八分。皇上在位，做过宫里的生意；洋人进关，做过洋人的买卖；给军统大帅干过打手；替游行学生写过传单……他愣是靠着这扇自己嘴巴的做派，挣下了万贯家财。虽说没一个人当真待见他，可却都得给他三分薄面。久而久之，靳先生还真成了北京城里一位神通广大的人物。
        靳先生的老娘过寿，邀他去唱堂会，用不着万先生多言，自己也清楚这棚事他非去不可。去归去，张筱春可没打算让靳先生和他那为老不尊的娘痛痛快快地听戏！
        那天备的戏是《四郎探母》，这折戏他们师兄弟都拿手，中间的西皮快板容易讨彩，又沾一个“孝”字，有个好寓意。
        戏正唱着，台下的靳先生眼睛不离戏台，可那手却不大老实地伸到了旁边那个作陪姑娘的腿上。张筱春站在台上瞧了个满眼，心里一阵犯恶心。
        可巧这时候靳先生那个老得快糊涂了的娘又吵吵起来：“快！唱快！快！”
        这可真犯了角儿的忌讳，连陶筱亭都厌恶那些在台底下乱喊乱叫的观众，更甭提张筱春了。他在心里一声冷笑“好，我就唱个快的给你听听！”
        “公主虽然不阻拦，
        无有令箭怎过关？”
        陶筱亭这几句西皮快板刚唱完，心里正盘算着一会儿那句“叫小番”到底起多高，张筱春这可就造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