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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么孤独,要么庸俗(节选4/5)

(2300字)
   在波斯诗人萨迪的诗集《蔷薇园》中,你会发现他也表达了同样的观点:“从此之后,我们告别了人群,选择了隐居之路。因为,独处才有安全。”安格鲁斯·西里修斯,这位温文尔雅的基督教作家,以他独特的、充满神秘色彩的语言表露出了同样的情感:希律王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上帝通过约瑟夫告知我们危险的存在。 
   我们从伯利恒飞到埃及,从凡尘俗世走向孤独隐居。 
   灵魂逃离吧!否则痛苦和死亡就等待着你。布鲁诺也宣称自己是一位隐居之友。他说:“在这个世界上,那些想要体验神圣生活的人,总是异口同声地呼喊:看哪!我将漂流远方,我将独栖荒野。”在我已引用过的《蔷薇园》一书中,萨迪这样描述自己:“我厌恶大马士革的朋友。我逃进耶路撒冷附近的沙漠隐居,寻求与动物为伴的生活。”总之,所有普罗米修斯用更好的泥土塑造出来的人,都表达了这一相同的见解。在那些本性最丑陋、最低级,唯一的共同性就是平庸、浅薄和无聊的凡夫俗子身上,这些卓越高贵的人能找到什么愉悦呢?对那些无法提升至较高的水平,无事可做,因而就只把别人也拉到自己水平的人——因为这就是他们的目标,优秀的人又能希望获得什么乐趣呢?因此,高贵的气质情感才是引起孤独、隐居倾向的根源。 
   流氓无赖总是喜欢交际的,这更为不幸。一个人品质是否高贵的主要标志,就是他无法从与别人的交往中得到乐趣。他越来越倾向于独处,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会逐渐明白:除了少数例外,在这世上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是孤独,要么是庸俗。或许这话让人听起来很难接受,但是即使安格鲁斯·西里修斯——这位充满了温柔和爱意的基督圣徒,也不得不承认这句话的真实性。他说:无论孤独多么痛苦,也千万不要变得庸俗。 
   因为那时,你将会发现,世界到处都是荒漠。对于精神伟大的天才来说——他们是人类的真正导师,不关心与他人的长久交往是一件很自然的事,就像是一位校长从不愿意加入到他周围孩子的喧闹、嬉戏一样。这些伟大导师的职责,就是引导人们跨越谬误的海洋,到达真理的天堂,亦即将人类从粗野、庸俗的黑暗深渊中拉上来,将他们带入文明和教化的光明之中。伟大的天才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但却并不真正属于这个世界。从很早的时候开始,他们就感觉到自己与他人有明显的区别。但是要随着岁月的迁移,他们才能逐渐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地位。然后,生活方式的真正归隐,更使他们的孤独倾向得到加强;没有人可以靠近他们,除非有谁能从普遍的平庸粗俗中解放出来。 
   从以上论述中可以明显地看出,对孤独的喜爱并不是人类本性的一种直接、原始的冲动,而是一种间接的、逐渐生长形成的东西。它是伟大灵魂的显著特征,在与自然欲望的抗争中发展成长,并要不时地抵抗魔鬼靡菲斯特的诱惑和劝说。靡菲斯特蛊惑你抛弃忧郁沉闷、使人心灰意冷的孤独,以换取与人交往的共同生活。他说,即使是最糟糕的人,也能给你一种人类的友情: 不要再玩弄你的忧伤, 它像秃鹰吞噬你的生命。 即使你跟下等的人们来往,也会感到并没有离群。
   歌德《浮士德》,第一部,第1281—1285行。——原注。孤独是伟大卓越之人的共同命运——尽管他们有时也会为此悲叹痛惜,但仍然总是选择孤独,因为这种不幸要远远小于庸俗的不幸。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们越来越更容易地说出这句话:“敢于成为明智的人。”60岁之后,人们对孤独的喜爱就成为一种真正的、自然的本能了。因为到了那个年纪,一切因素的结合都有助于对孤独的偏好。最强烈的欲望和冲动——即与女人交往的喜好——已经冷淡下来,很少或基本不再发生影响。正是暮年的无性状态,为一个人达到某种自我满足的境界奠定了基础,并逐渐消解了与他人交往的全部欲望。此时,无数的幻象和愚蠢行为都消失不见了,人生中忙碌、活跃的日子也大都结束了,一个人再没什么可期待的了,也没有什么计划和打算了。他所属的那一代人也大都消逝了,周围涌现出新的一代人,年轻的一代认为他完全不属于当下的生活。
年龄越大,时光的流逝就越是飞快,于是我们更希望把剩余的时光奉献给精神生活,而不是投入到现实生活中。因为,只要我们的头脑仍然具有思考的能力,那么,我们已经积累的丰富的知识和经验,加上我们通过运用自身能力所获得的才智技巧,就会使得我们对任一问题的研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容易和有趣。无数之前朦胧不清、云山雾罩的东西,现在都变得清晰了;曾经觉得需要克服重重困难才能得到的结果,现在也可轻易地获得了。经过长久与人交往的经验,我们已不再对他们抱有多高的期望。因为我们发现,总体来说,人们并不值得我们与之亲近;而且,除了少数极其罕有、幸运的例子之外,我们遇见的只是本性有所缺陷的人,对于这些人我们最好是敬而远之、安静离开。我们不再会为生活中的惯常幻象所迷惑。并且,对于一个人,我们可以很快看清他的本质,因此几乎很少愿意再跟他作进一步的接触。
最后,孤独——即与自己为伴——成为一种习惯,似乎它已是我们的第二天性,尤其是当我们从青年时期就开始与孤独为友。从前我们为了摆脱对社交的热望而选择的对孤独的喜爱,现在已经变成我们的自然属性——这种简单的品质与我们生活的适宜,好比是如鱼得水。这就是为什么每一个拥有独特个性的人——他异于众人、鹤立鸡群,因此必然孤独——在年老的时候都会感到,他的处境已不像年轻时那样压抑沉重。
    事实上,暮年的这种真正的特权和好处,只有当一个人拥有了丰富的才能和智慧的时候才能享有。在某种程度上,每个人都可以享受晚年孤独的这种幸福,但是只有精神真正卓越的人才能最大程度地享有。相反,只有那些异常贫乏低劣、粗俗平庸的人,到了晚年还依然像年轻时那样热衷于交际。但是此时,他们已不再适合这个社交群体,因此已成为一种累赘,被人们勉强容忍;而在先前,他们可是极受欢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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