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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一梦

2023-03-09原创文艺萌新瑟瑟发抖 来源:百合文库
       她已经老啦,脸上的皱纹像一条条沟壑,深浅不一;眼睑好似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完全,半耷拉着在眼睛的上方;那副身体也好似一个空壳,年轻时丰满的胸部现如今只剩下一层皮铺在身上。
        自我记事起她就一个人住在那个老屋里,那老屋是一间旧的茶馆,我们这些孩童从不曾靠近那个屋子,大人们告诉我们,那屋子里有鬼怪,会吃人,所以我们只是远远的观望。
        当她从那个屋子里出来时,我们这些孩子们一下子满脸惊恐的跑开,嘴里还一边喊着:老巫婆来啦!老巫婆来啦!
对于我们这些孩子们的大喊大叫她从来都是不以为然的,好像外界都与她无关,她就坐在门口的那个藤椅上,有时候会缝补些什么东西,但大多时都是远远地望着街道上的人们。
       我问过大人她是谁,大人们只告诉我,不要去靠近那老太婆,她会吃了我。
       初春,街道两旁的柳树开始发芽了,河面的冰也开始融化,到处是开裂的冰面。前段时日我还与街道上的孩子们在冰面上抽陀螺,如今可不敢靠近那河,生怕一不小心掉下去喂了河伯。
       耍了一个冬日,也到了开始上学堂的日子了,阿娘早已为我备好了衣服与学包。
       我是着实不爱上学的,尤其是冬日里,我恨透了学堂里的老先生,他总是让我们背书,可我的记性总是记不住那些子曰长子曰短的,所以老是被他敲手板子,嘴里还一边念叨着:“孺子不可教也!孺子不可教也!”
      方秋程和我同样也不爱上学堂,所以我俩总是逃到别处去耍,有时候是去捉些螃蟹来斗螃蟹,也有时就坐在墙头上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商贩。
        我和方秋程打赌,那老太婆肯定吃了不少小孩,不然你看她牙齿怎么都掉光了,肯定是啃骨头时硌掉的;还有那手,着实像老鹰的爪子,没有一点肉,只剩一层皮包着那手骨,真是可怕极了。
        耐不住我俩的好奇心,于是我和方秋程就商量着去那老婆子住处瞧瞧。
        跳下墙头,穿过了两条街才到那间老屋,我们并未靠近,只是悄悄的蹲在街对面的墙角处观察着那里的动静。
        那老婆子还是和往常一样,坐在门口的藤椅上,半眯着眼睛,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以后的日子里,我经常和方秋程来这里,反正什么事也不干,就蹲在那里,那么长时日,我并未发现那老婆子有什么动静,也没听说街上谁家小孩失踪过,倒是蹲的时日久了,那老婆子似乎发现了我俩。
        这日,我在家中正无趣时,方秋程来了。他面色很不好,撇着小嘴,不发一言看着我。
        我被他看的心里毛燥,便说:“方少爷,怎么着?谁把你惹了?"
        方秋程走过来坐在我身旁说到:“沈念,我阿爹又娶了新姨娘,你说阿爹是不是不要我和我阿娘了?”
        “沈念,我阿爹很久都没去看我和我阿娘了,阿娘病了,阿娘是因为太想阿爹了所以才病的。”“沈念,你以后有了新男人,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我看着他可怜的样子,心里想着这方秋程家可是我们镇子里最富有的人家,有吃不完的糖果子,还有烤鸡、烤鸭,还有来自很南很南地方的果子,是我们普通人家很少见的,有一次方秋程给我拿来过一个,我吃过,很好吃很好吃,嫁给他还不赖,于是我便对他说“阿程,我这一辈子都和你在一起,我不会有新男人。”
        这是在我没遇见慕云深之前心里笃定的信念,长大后我会和方秋程成婚,就像我阿爹阿娘一样。
        方家老爷子我见过,肥硕的身躯,对我们这些小孩是很不喜爱的,于是我也很不喜爱他。
        我不明白这样一个人,怎么会生出方秋程这样好看的男孩子,在我眼里方秋程是我们镇子里最好看的男孩子了,所以我才和他玩。
        直到那日,方秋程悄悄带我去看了他阿娘之后,我才明白,方秋程为什么这么好看。
         那日,方秋程在我家哭累了,便对我说:“阿念,我带你去看我阿娘吧。”于是我和方秋程来到了他家,他家真不愧是我们城里第一富,就只从他家大门走到他阿娘的小院去,我的小腿就不行了。
       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然后到了一个大花园,花园里种满了花,正值春季,一朵朵花争相开放,让我看的眼花缭乱,那些花的香气也是熏的人睁不开眼,真是好看极了。
       那花园深处有一座假山,假山下面是一条小河流,我们穿过河流上的小石桥,再走一会儿,便到了他阿娘的小院,这小院不比外面那么繁华,院门只种了些小细竹,还有一个小亭子,里面有一个小石桌和几个小石凳子,他阿娘便坐在那石凳上,抚摸着一把琵琶。
         那是一个身材瘦削的女子,头发用发簪简单的绾起一个髻,额前有几缕发须随风飘扬,眉毛细若柳叶,面庞因为病的缘故,而显得些许苍白。
        她微微蹙起眉毛,轻咳着,用一块白色的手绢轻轻擦拭着唇角,看到我和方秋程她浅浅一笑,招呼着我俩前去坐。
        “阿程,又跑哪里去疯了?身上怎么这么脏?”他阿娘一边温柔的唤着他的名字,一边轻轻的帮他擦拭着脸上的灰尘。
        以前我觉得我阿娘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最美丽的女人,现如今我却发现这里还藏着一个和阿娘一样美的妇人,而且那幅病态的样子更加显的她弱不禁风,使人心生怜悯。
        我怕阿娘担心我,便在那里玩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与方秋程还是每天上完学堂就去那老屋子对面蹲着观察那老婆子的动静。
        已经是秋日了,果子什么的都已经成熟了,我想和方秋程去山里摘野果吃,可是我发现我已经一连几日都没见过他了,不管是学堂里,还是街上都没有他。
        我成日里无所事事,除了找方秋程,就是在家里和兄长玩耍,可我的兄长已经成年了,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陪我玩也只一会儿。
        我便一个人去找方秋程,到了他家门,那看门的人不许我这小孩子进去,让我滚一边去,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凶巴巴,我可是你家少爷的朋友,将来还可能是你家少奶奶。”那看门人并未理睬我,我觉得甚是无趣便走了。
        走着走着就来到了那吃人的老婆子住处,今日那老婆子还是像往日一样,只是似乎比之前又老了些许,我蹲在那墙角看了会便要走,那老婆子便也起身要回屋了,可她刚走门口处就不知怎的摔在了地上,她在地上躺了好久也没人去扶她起来,我实在不忍心这秋日里她躺在地上凉,便大着胆子到她跟前去,打算扶她进屋。
         我的个子有些小,扶她起来费了好大劲,我一边扶她一边对她说:“你这老婆子,可别吃了我,我见你可怜才过来你这里,你若是吃了我,便是恩将仇报,我的兄长还有我的阿爹都不会放过你。
        我阿爹之前可是上战场的将军,还有我兄长舞的一手好刀,他们都会要了你的命。”
        其实我阿爹才不是将军,我兄长也不会舞大刀,都是我唬那老婆子的,我阿爹是我们这个城里的大夫,我兄长是我阿爹的助手,帮我阿爹看管着药铺。
       “你这女娃娃,嘴巴还挺厉害,我可不是吃人的妖怪,别听他们胡说,你和你那小情郎蹲那里那么久,可曾见过我吃人?都是他们胡诌的。”那老婆子笑嘻嘻的回了我。
        我把她扶到了床上,她自己躺好后,我便要走,她却叫住了我:“去,女娃娃,给我倒杯水来。”我心里暗忖着,这老婆子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算了帮人帮到底,于是我帮她倒了水给她端了过去。
        在她喝水的空挡,我观察了下她的屋子,她的屋子陈设很简单,没有什么多余的家具。
        外屋放了几把椅子,和一张桌子,里屋靠墙放了一张木床,靠床边有一个梳妆桌,很是精致,桌子是用红木做的,桌腿从上到下都雕刻着精致的花纹,似梅花,桌面有个小方盒,不知道放些什么,可能是首饰之类的,还有一面铜镜,看的出来这里被主人清扫的仔细,比别处干净许多。
        “女娃娃,你是哪家的?”那老婆子眯着眼睛,咧着嘴,向我问到。
      “我阿爹姓沈,我阿娘姓林。”我怕她知晓了我前面是唬她的,便没对她说太多。
        “沈家女娃,快些回家去,太阳都要落山了,莫让你阿娘着急,往后别蹲那墙角了,来我这里坐,我不吃人,哈哈哈。”她咧着嘴笑得身子都前仰了,生怕她从床上又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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