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正] 渡（上）

来路风尘仆仆，毕竟神明不渡众生苦。
01
已经是深冬了，冷风飕飕，像是刀片在皮肤接触到的地方划开不见血的口子。那个被称作父亲的男人拉着黄明昊的手，战战兢兢来到后街的菜场。卖菜的喊叫声企图掩盖这场肮脏的交易。只有黄明昊听得最清。
“求你了，再多给点吧，这孩子挺健康的....”身旁的男人嘴唇冻得发紫，连话都讲不清楚，这样冷的天，他只穿了件薄薄的毛衣，手在发抖，是被冻得，也是害怕的，却依然死死握住黄明昊的小手。
“顶多这个，不能再多了。”眼前的这个胖男人伸出手比了个数字，满面油光肥头大耳形容他一点也不过分，只是再多的脂肪也对这该死的温度爱莫能助，胖男人不断的哈气搓手，脸上也是一副不耐烦。
黄明昊看见身旁男人眼里的无奈，也看见胖男人眼里的欲望，三岁的孩子，落到人贩子手里还有什么未来可言，尽管还未经人事，他也意识到再往前一步便是无尽深渊。
就在这时，菜场突然暴乱，是向父亲讨债的人来了。
父亲被一群人按在地上打的嗷嗷叫，黄明昊站在旁边就这么看着，胖男人早就不知所处。警笛声在不久后响起，几个讨债的也落荒而逃，留下面目全非的父亲，满地的血染红了黄明昊的小白鞋，那是他最喜欢的一双鞋。
父亲被放在担架上抬走了，穿着制服的警察走来询问，黄明昊只是冷冷的回答
“不，我不认识他。”
那年黄明昊三岁，那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关于父亲的记忆。
黄明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作出如此回答，他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么抵触警察，宁愿流落街头也不愿坐上警车。不过他并没有流浪多久，在警察走后他就遇到了朱正廷。
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向自己走来，看起来生活也不算宽裕，走到跟前才看清楚五官，洋娃娃一般的脸和他身上破旧的衣服格格不入，嘴里的口香糖也不知道嚼了多久了。
“你叫什么？”
“黄明昊...”
“名字不错，当我弟弟吧。”
这就是黄明昊和朱正廷的第一次见面。
02
朱正廷也不是什么幸运的孩子，一出生就被人丢在孤儿院，孤儿院向来都是温情片的素材，同样也是恐怖片的场景。朱正廷出演的是恐怖片，霸凌，虐待，甚至性侵，在这个孤儿院早已变成家常便饭，无人问津的小山村里，人们早已麻木。
小小年纪的朱正廷一心逃离孤儿院，自由的代价是一顿毒打，在被打到不省人事后那些大人们以为是没经住死掉了，就随手扔在后山。福大命大，朱正廷挺了过来，清醒后强撑着下了山。只是年纪太小，哪来养活自己的能力，被迫过了段和狗抢食吃的流浪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