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读】《我为你洒下月光》月光为你洒下，映出我的身影(2)

②  “也许受了梦境的指示，特别注意月亮。
 今晚的月光叫七月半，又亮又圆，跟鬼一样没有瑕疵。归车中，一脉流云以泼墨笔法通过月，正巧嵌着，如一头飞行中的白鹰。
黑夜中的白鹰，我想什么话都嫌软弱，生命也有森冷到连自己都可杀的地步。”
③“嬷，”那日，我在心里对她说，“ 你要保佑我更强更壮，将来有一天，来我的稿纸上，我们重新活一遍。”
也许，那才算回家。
④料想她读书之余颇爱园艺，其中最大盆是蔷薇，欣欣向荣，尚未开花，仿佛一台自动打字机，聆听过量的暗夜白，不得不打出满载的绿色语言。
⑤两情相悦的情愫如何萌生?
是容貌姣好、体态翩跹引人流连，或是言谈有味、笑语盈耳如饮的醇醪?是带蜜的声音熨帖了心、飘香的气味勾住了魂?还是衣着宝饰、车驾宅邸所暗示的物质仓廪叫人放心?是才高学广、思想深博能另辟桃花源，从此俪影双双走进落英缤纷的梦士?是性情与性格圆融可亲，有他在，茅茨土屋也能变成夜莺与云雀乐于筑巢的庭园?是品格澡雪，不染市侩庸俗，让人“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还是理想文身、一腔热血洒遍四方，叫人崇拜，甘愿与他同生赴死?或者，不必多费唇舌，人生无非是海市蜃楼，管他是谁，色身缠交如此欢快，不必哕唆，一把干柴烈火烧得魔鬼死去神仙活来。
到底，  两情相悦的情愫是怎么萌生？
⑥不给人看的文字比给人看的文字多一些乌云，不说给自己听的话又比说给自己听的话多一些真实。
⑦那么，所谓的忠诚与贞洁，好比恐龙化石，人们进博物馆参观遗骨，相信它们的确存在过且是地球上最大的动物，但非常放心，它们再也不会摆动庞大的身躯，惊吓我们了。
⑧美是有备面来，为了抵挡可预期的人世灾难。美之所以可能，因为爱。爱之所以如愿，因为来自于对生命的礼赞。礼赞之所以可能，因为我们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发现自己“活着”。
活着，故兴起对生命的歌咏，因歌咏之必要，故寻找爱的曲调，因曲子如此优美，故寻找美的歌词。
⑨他时而激越，滔滔不绝陈抒已见，时而沉柔不发一语；有时冷肃不知神魂游于何处，有时热烫仿佛能与人同甘共苦。半是狂狷半是冲淡，可以剽悍亦能卑驯，既具城府又有赤真，他是一个内心复杂，陷入自我冲突且孤傲地要用自己的方式解决生命难题的人。
⑩当然，所谓正常的对面不见得叫不正常，只是大部分的人喜欢这么称呼与他们相异的人罢了。
《我为你洒下月光》简媜 著
注:封面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