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文库
首页 > 网文

让她降落.11

【流年】
 谢嫣然同北堂墨染的婚期定在了深秋初冬的十月初十,取十全十美之意,大婚当日,喜庆的红色将相府妆点,前来恭贺道喜的络绎不绝,热闹非凡。谢相同二位公子里外应酬着,而谢嫣然同小荷,云初,云意正待于阁中,候着宸王的喜轿。
谢府喜乐的声音从天蒙蒙亮就渐渐响起,闹的谢嫣然耳朵疼,等天色发白,宫里的仪官便替她梳洗换妆,喜色的团扇,盖头,如意,等等让大婚这一天慢慢变的真实起来,待仪官替她梳好发髻,带上了花冠,镜中的她真的要嫁于自己钟情之人了。
她是有些紧张的,屋子里除了小荷亲近些,围着她的丫头姑姑都让她觉着烦闷,本应是有闺中密友送嫁,可那些个世家小姐,只会让她更加心慌。她正叹气,都要出嫁了,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泄气几分。喜色的闺阁,安静的有些落寞。
那喜乐声越来越响,她越发的不安,许是人们都在越发靠近幸福的时候,心下就越惶恐,云意瞧着时辰快到了,取了喜帕正想给她盖上,闺阁外零散的脚步声惹了云初的问话:“二公子万安。”听着是哥哥,谢嫣然稍定了些心神,隔着窗格:“哥哥,外头如何了。”
谢思樾听出她声音里的紧张,她这妹妹如此期待这天,到还是露了怯意:“外头热闹的很,有人有话想同你讲。”谢思樾见到修明同张大人登门的时候,有几分意外,他没想到了自在惯的修明,今天同张大人出现在相府。
修明将贺礼记名后,谢思樾就拉了他到了个稍安静的地方:“难见明公子一面,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修明瞧着思樾:“谢家千金大婚,我岂有不来的道理。”听出他话中有话,修明淡淡开了口:“我另备了份礼儿,不知可否方便送于家妹?”
思樾更是没猜到,这明公子居然同自家妹妹有如此交情。领了他往谢嫣然的闺房去,路上问了修明如何认识自家妹妹,修明含了笑:“你妹妹啊,总是说我没规矩。”
到了那闺阁外,修明听着这谢小姐声儿都是虚的,一点底气也无,袖间将那盒子递于云初吩咐:“将这盒子送进去。”云初瞧了修明一眼,不知进退,思樾低呵了声:“送进去吧。”
云初愣了愣回身将盒子递了进去。谢嫣然瞧见那盒子,不知何意,盒子刻了一小小【修】字,修明公子?她递了眼色于小荷,小荷会意将云初云意打发了出去,阁中只剩小荷于她。
阁外喜乐阵阵,瞧着云初,云意被自家妹妹打发出来,思樾自是懂得,打发了两个丫头去了别处,修明见那丫头行远,近了那窗格,谢嫣然瞧着阁外身影修长,垂首推开了那盒子,盒中是许多花钿,瞧那花样小巧,朵朵描的似活的一般。阁外修明先开了口:“没什么好的物件送你,选了绣球花的样子,就制了盒花钿,绣球花好颜色,贺你新婚之喜。”
在冬日里开的绣球花,只在延海靠水的地带能寻,为找这绣球花,定花了好些心思,在来这绣球花有着美满之意,她明白的,他予的贺礼珍贵。谢嫣然有些语塞,不是感动,也不是别的,仿佛只要是他送的东西,都像有魔法一般能让她静下来安心很多。
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只轻取了一花钿,描在了眼尾,镜中的她的妆容好似才完成一般。那颗烦闷的心,才平静了些许。
吉时快到了,云意,云初回了阁外欲接谢嫣然出阁,听着两个丫头来了,她隔着窗轻声细语:“明公子今天规矩倒好,谢你送我人间好颜色。”小荷替她盖了盖头,眼前被红色所盖满,眼中也看不到他人了。
宸王的喜轿已至相府,接过新娘,行过大礼,这轿子稳稳的行去宸王府,城中的百姓只回忆,谢家千金好福气,宸王殿下亲接她上了轿子,二位哥哥亦是人中龙凤,一路送她到了宸王府,苏大人等随在花轿旁护着,可见这宸王殿下对王妃的珍视。
待一切稍安的时候,夜已经深了,宸王府的热闹,才渐渐散去,新房中为避寒气燃了些银丝碳,暖融融的。丝毫不觉已经是初冬,谢嫣然这一天也不好过,头上的花冠压头皮发紧,身上金线密织的喜服有些重量,出府前便于宗庙三拜九叩,入了宸王府跪拜之礼更是繁琐,水都没喝上几口,好在耳边的喜乐在入了新房就远了,不然真是扰的耳边嗡嗡响,太阳穴突突直跳。
房中燃的碳烧的红红的,在加上香炉中寥寥香气,熏的谢嫣然都要睡过去了,头上的花冠和眼前的盖头又在提醒她,这是大喜的日子。忽而听见有脚步声近了喜房,小荷忙正了她的衣冠,他来了。
北堂墨染身着大红喜服,身上带些酒气,府外还有些宾客,他实在懒的应付,推了苏寻仙带了警告:“就交于你了,不准打闹洞房的心思。”苏寻仙见他严肃模样,接了旁人敬的酒推了他一把:“快走罢,别冷落了王妃。”北堂墨染这才抽了身,朝喜房行去。
他进了喜房,将一食盒轻放在桌上,小荷知意,行礼退下,新房中只剩他同她二人了。北堂墨染行至喜榻前,他也有些紧张,她还是嫁于他了,因为她的到来或许这冷冰冰的宸王府,就是她同他的家了。
北堂墨染的手或是有些颤抖,掀了她的盖头,这一天都没看着她的样子,从前她的妆发甚是素雅,今日一身红妆,尽是娇艳。
眼前的红色终于被掀开,她有些不适应,虚了眼睛,迷了几秒,才适应房中的光线,那花冠的穗子被他挑起,终是嫁于他了,北堂墨染见她的模样,红妆娇俏,带了些倦意。劳累一天,定是饿着了,温言:“给你备了银耳粥,杏花糕,去用些?”谢嫣然的心从他进门开始,扑通扑通都快跳出来了,掀了盖头,他一身喜服,真切的同她一起,心下感叹,宸王真是穿什么都好看,眼睛就在他身上移不开了。
北堂墨染见这新娘痴痴望着自己都要看呆了,那笑更是浓的要化不开了,牵了她起来,等了好些时候,她整个人都是僵的,身上的酸麻让她有些不稳,小心扶了她坐下,开了那食盒,盛了吃食推于她面前:“快吃吧。”
她有闻到北堂墨染身上淡淡酒气,不知他是否也用了晚膳,也不看那粥望向他:“王爷可用过膳了?”下意识将身前那粥反推于他:“喝了酒?用点粥压压吧。”听她言语眼中尽是关切,红烛印的那张脸很是明媚,轻握住她推粥的手,带了些宠溺:“嫣然且在等我,未敢多饮。”
这有些亲昵的称呼自然而然的从他的口中温柔的唤了出来,谢嫣然脸上的红晕又加了几分,到有些羞怯,忙抽了手,寻了块杏花糕往嘴里塞,用的有些急,呛了几口,更是有些手足无措了,北堂墨染无奈的瞧着自己的新娘,倒了些水到她身边:“慢些。”
房中的红烛在此时爆了个灯花,呲的一声好像是在提醒,入夜已久,谢嫣然听到那声响才意识到,时辰已经很晚了,他应该也劳累一天了,可总不能让她先讲该歇息,这话如何都是开不了口的。她有些犹豫,也不能就这么僵坐着吧,小心翼翼伸了手,扯了扯他的袖子。这一扯倒是引了几分暧昧气息,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北堂墨染已打身将她抱了起来,她轻呼出声,却听他在耳畔哑然:“红烛暖帐,春宵一刻。” 堂堂宸王,哪里学来的这些浑话。
稳稳的将她抱在榻上,瞧见她脸蛋红扑扑的,一双好看的眸子不知要将目光放在何处,已是情动,温柔吻了她的额,又寻向她的唇,他的气息细细密密的压了过来。掌心移至腰间轻扯了腰带,还未有下一步动作。谢嫣然却缩了些距离,他有些不解,只瞧她笑着轻指了头上的花冠。花冠已摘,青丝如瀑布,他等不得了。欺身将她压在身下。那吻已有些急促,她有些缺氧,想推开他寻个空隙却未被放过,只属二人之间的温柔缱绻,同红烛一般燃在这初冬的长夜里。
所有情谊都在这一瞬自然而然得到了确认,好像从前的往事,都能融在这红烛暖帐中,恍若这温柔能挡未来惊涛,恍若这温柔都是心甘情愿的沦陷,以后也不重要了。
嫁于宸王为妻子的日子过的是极快的,入府已一年了。昨日王府喜色的布置,今日已是寻常装点,原这就是嫁于他的日子,有些乏味,但总是和他在一起,怎样都是好的,北堂墨染也怕冷落了她这王妃,每日寻了些新奇好玩的逗她开心,听她想学琴,请了师傅进府,她却闹着要他来教,下了朝回了府,她有时追着他的猫,嚷着要抱,那猫性子野,哪会轻随了她的意,有时又安安静静的在书房画些山水,有时在园子里放着纸鸢,日子倒也惬意。
但他这王妃也有极不省心的时候,待他回到府上时,王妃一身男装有些醉意的躺在榻上,嘴里嘟嘟囔囔在说些什么也听不清楚,唤了人来问,原是同哥哥思远一起去了寻仙的红鸾院,叫了娘子听曲儿,又仗着身边是熟人,无人管束。英仙国的好酒自是痛饮。
谢嫣然还不知自己如何回的王府,瞧着榻上的人一身酒气,静静的蜷在榻上,本来有气也成了愧意,吩咐了醒酒汤,又亲打了扇子,想散了这酒意,让她好睡些,过了些时候,她迷迷蒙蒙的醒了,模模糊糊瞧见是他,自然拉了他的手枕在自己脸上,冰凉凉的,很是舒适,又不敢有其他动作,怕他生气,又迷了眼睛假寐。
他自是知道她已经醒了,抚了她的发装作严肃:“嫣然又去喝酒了!”她也不答他的话,只轻蹭他,只要撒娇,定可免去一顿责骂。北堂墨染甚是无力,这王妃只要如此柔顺,定是制他制的好好的,将她拥进怀里:“煮了醒酒汤,喝些在睡,免得头疼,闹着又不吃药了。”
本是喝了些酒,更要耍赖了:“不用。”更贴他紧些,又有些委屈:“我很想你。”本是日日都见的夫妻,这话却像好久未见了般,他有些叹息,朝政已是繁杂,已是尽力将她护的周全,免得沾染伤了情分,却还是疏忽了她,还是取了那醒酒汤,喂了好些下去,思虑几分,眸色幽深:“或许有位小世子,王妃就不会如此放肆了。”
思樾入狱之事,谢嫣然是过了半月才知晓,那天她正于亭内同云意云初扎着纸鸢,预备着等过两日出府秋游放着好玩,小荷此时慌里慌张闯了进来:“小姐,二公子下狱了”分了心神,那竹子尖锐,扎了她的手,又惊又痛:“何时的事?”小荷左右为难:“已半月了。”原是尚羽同小荷上街采买,打趣聊天时,不小心说漏了嘴,不然还不知要满到何时。
都半月了,是何罪名,竟打去了掖庭,还满她这么久,家中也无人通传,她自是不依的,看时辰还早。带了云初云意,急急入了宫,好在宸王妃的身份在,也无人敢拦她,还未至勤政殿,恰遇上了张大人,见她神色匆匆,已是猜到她是为何而来。
怕她乱了心神,行了礼,将她唤到了别处:“二公子是叛国的罪名。”叛国?简直荒谬,她有些急:“这是何意?”张大人只告诉他,半月前,南部的赋税查出了纰漏,思樾被参了一本,性子又急,只言身正,彻查便是。那时也未多想,查下去思樾府邸帐本,竟有阴阳账目,往后追查,有部分银子竟是流向了南部边境,临渊国,用于招兵买马。
那朝中斥责的折子一本接着一本,更有言,不能仗着身份就轻纵了去,宸王只能将其下了掖庭。张大人又言:“细细想来这半月如此追查 ,这赋税也只是个由头罢了。”
谢嫣然脸色已是惨白,这明是构陷,哥哥忠义,怎会对国不忠。回了礼,急急朝勤政殿去,回了一路的通传,都已半月了,为何都无人为哥哥辩白。北堂墨染正同房大人在殿中商议着什么,听是她来了,见她面色难看,已然明了撇了眉低呵:“云初?”她哪里管的了还有他人在场:“为何不告诉我?”
房大人见状,识趣的退了下去,她满是愤怒,这么大的事情,可能整个黄道国都知晓,就只有她,还在王府扎纸鸢,如同个傻子。北堂墨染本是不想让她牵扯进来,才下了严令瞒着,如今瞒不住了也只能告诉她:“朝政之事…”他还没说完,谢嫣然冷了声:“王爷不信哥哥?”此时的她真是急了,又不知如何是好,又是慌了心神,也没有法子,只能福了礼:“求王爷彻查此事,还哥哥一个清白。”除了求他,或许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了,他定会帮衬些的,她想。
谢思樾之事,北堂墨染不想插手,盛极必衰,谢家还身在其中不自知。掖庭吩咐了人打点,自是不会让谢思樾在狱中吃半点苦,可这清白,他宸王不能给,若这治罪的折子在一道道逼下来,于公,他也只能按律治罪。于私,丞相在这风口浪尖不便出面维护自会拿出兵权换他儿子的命。谢思樾朝中根基甚浅,除了宸王还有谁人能保他一命。
可能那时谢嫣然还不知道,这其中的算计,暗涌,早就在谢家荣极时开始了,北堂墨染怎会不知,不必他动手,朝中眼红的政敌,早就蠢蠢欲动,那赋税之事极好解决,查了那阴阳账目,找到做账之人,对了口供便了了,可那对家下手极狠,狠了心要折谢家臂膀,盛极必衰,折了谢思樾,下一个就更容易些,谢嫣然在他身边自是安全,他只怕伤及同谢嫣然的夫妻情分。
 北堂墨染想扶了她起来,怎想她跪的死死的,倔着性子不起来。头垂的极低,他只能屈了身子,才看见谢嫣然眼泪滴滴砸进那毯子里,很是心疼,还是心软:“我陪你去掖庭,瞧瞧思樾可好。”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