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第十八章】伺机而动 Chapter Eighteen:Waiting Game-下

1993年2月28日 维科荒原，德克萨斯州，美国
 
帕特里克·布鲁斯用警用卡宾枪奋力还击着，但在面对众多所谓“大卫教”这个邪教教徒的凶猛火力时，他的力量就显得那么单薄。
 
子弹带着啸声从他头上飞过，一头扎进他身后的荒地上，瞬间他的身边噼啪作响，扬起一大片沙尘。
 
“Son of bitch！”他努力在这个土坡后压低身子，祈祷子弹不会找上他，他抓起挂在腰上的无线电，“总部！总部！我们有人受伤了，你到底听到没有！”他一旁仰躺着一个同样穿着浅蓝色警服的警员，正努力的吸着浑浊的空气。
 
四周的风在前五分钟还正平静的拂过这荒原，而现在则意味着政府已经正式和这个教主名为大卫·考雷什的暴恐邪教开战，他们私藏大量军火、宣称1993年是世界末日，并将开始与这个恶魔世界开始他们所谓的“圣战”。
 
说白了就是杀人狂领导下的极端主义者们。帕特里克这么想，又侧出身子朝远处正前方一个红色的农场开火，这还仅仅是他们遭遇的大卫教教徒的第一处火力点。
 
“嗒嗒嗒！”他又是一个三点射射向农场二楼，然后缩回来看向他身旁这个朋友，血渍已经从他右胸处的伤口扩散开来，呼吸声已经越来越沉重。
 
“总部！我们在第一处火力点就遭到了压制火力！”他侧头看着已经是一团废铁的那辆警车，“车已经给打爆了，我身边这哥们正在升天！”
 
本来他就只有30发步枪弹，现在已经所剩无几了，他是不可能用手枪还击那么远的敌人的。
 
又过了十几分钟。
 
面前这个土坡已经至少钻入了一百多发子弹进去了，他一头的灰，不敢再探出头，不远处的草堆后面蹲着另一个警员，但是他也在那里不敢动一下，即便是敌人的枪声已经变得零星。
 
“那是什么声音？”帕特里克腿边这警员用微弱的声音问道，胸口缠着帕特里克临时撕掉袖子用来止血的布条。
 
帕特里克什么也没有听到，唯独只有听到远处的枪声和面前这个家伙一直嘟囔的“快告诉我”的声音。
 
“那是什么声音？”
 
“别说话！”帕特里克不耐烦了，“你现在说话就是在自杀，你的肺已经没了一个了。”而实际上远没有那么简单，他的目光停留在这个可怜人身上，他被一发子弹打中了左肺，气胸才刚刚被帕特里克处理好，但是糟糕的是血一直没有止住，紧急处理伤口的东西全都在车上被一起烧焦了。
 
在这个朋友的最后一点时间里，他什么都做不了。
 
这让他心里异常的难受，但是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这让他再一次在怒火的驱使下抓起了无线电。
 
身后传来了什么声音，在这空旷的荒原上，天空中有节奏的扑打声，远远的望见了那架黑鹰直升机。
 
感谢上帝。
 
又过了51天，双方就这样一直僵持着，虽然出动了飞机和装甲车辆来压制的警告，但是大卫教的教徒们全心全意的要进行圣战，丝毫不考虑政府的任何要求和条件，在所谓的“耶稣再世”的大卫·考雷什的大肆鼓动下，他们誓死要保卫“天启牧场”。
 
今天是4月19日，执法人员们计划好从四个方向向牧场袭击，这次突袭有装甲车辆和武装直升机支援。
 
他们已经被定义为恐怖分子，迫使警方大量的使用重武器来与之抗衡，而好不容易在西边突破了大卫教教徒的防线，朝着“天启牧场”长驱直入，而迎接他们的却是冒着滚滚浓烟的废墟。
 
“让消防队进来，快！”帕特里克身旁副驾驶位上的警长将望远镜从眼前移开，“那个混球居然纵火自焚！”
 
天边都几乎被烧红了，“天启牧场”不断朝天空吐着浓烟，在原本就是枯焦之色的荒原上再添上一笔燥热，他们不得不加快了车速，径直朝着火光驶去，因为他们知道牧场里还有大量被拐卖的非法人口和被囚禁的无辜妇女儿童。
 
……
 
在这场大火中，有80人丧生，其中大部分都是妇女和儿童，主犯大卫·考雷什自己则葬身大火之中，给世界留下了这样一个惨案——维科镇惨案。
 
帕特里克想着这些，看着病床上这个小男孩，这是他在最后从废墟中发现的幸存者。
 
“嗨！”他试图让这个面色阴沉的孩子好受些，“你叫什么名字？”他实际上打算******，据调查这个孩子是从非法孤儿院被拐卖到“天启牧场”的孤儿。
 
这个孩子冷冷的看着他，不语。
 
“我救了你，记得吗？”帕特里克回想起现场那些焦黑的尸体和那种令人作呕的气味，感觉自己确确实实置身于地狱之中。
 
“去孤儿院？还是跟我走，在我的小窝开始新生活？”
 
这孩子的目光落在了他胸口绣着“帕特里克”的黑色胸条和警徽上，然后又看了看这个满脸微笑但是脸上还有些细小伤口的男子，然后又把目光移到了伸过来的厚实的大手上。
 
这孩子毫不犹豫的伸出了右手——左手还打着吊针，他动都不敢动一下——“我的名字是杰克，今年13岁。”他用一个青少年应有的稚气未脱的声音回答着。
 
“好！”帕特里克牵住了这孩子的小手，“以后你的名字就是杰克·布鲁斯了。”
 
1997年11月2日 “帕特里克的小窝”，休斯顿，德克萨斯州，美国
 
“在我回来之前把作业写完再去玩游戏，我会带两份披萨回来，记得先把啤酒冻上，今晚上有马刺队的比赛。”帕特里克从玄关的挂钩上取下车钥匙，回头对站在门口给他递来公文包的杰克说道，帕特里克·布鲁斯现在已经是FBI的一名SA（Special Agent特派探员）了。
 
“是，长官！”杰克笑着目送着他的父亲。
 
一切如同往常一样，走到路边的帕特里克打开车门，上车，把车子发动，然后摇下车窗对着他的儿子挥了挥手，再过一年，帕特里克将有一个调往纽约FBI的机会，而杰克同时也在为转学到位于纽约的斯蒂文森高等中学（Stuyvesant High School）做着充足的准备。
 
车子刚刚起步。
 
“轰！”
 
杰克下意识的压低了身子，双手挡在了头前，突如其来的火光和巨响过后，他呆呆的扶着门框朝着门外看去，在震惊中看着那辆被爆炸撕裂揉碎的汽车，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耳鸣过后，他听清了街上成片的汽车报警器的鸣叫和行人的尖叫。
 
……
 
据调查，曾经参与了1993年维科惨案的多名德州警员在今天傍晚遇害，目前怀疑是残余的大卫教教徒所为……
 
……
 
2003年11月2日 某处墓地，休斯顿，德克萨斯州，美国
 
小雨轻飘，将整个陵园浸湿，给傍晚的花朵重新点缀上露珠，寒风时不时从身边擦肩而过，说不定是那些亡灵在轻语，除了雨点的声响外，还有一串慢慢靠近的沉重的脚步声，踏着铺在草地上的青石砖缝里的积水从远处走来。
 
男子走近一块没有半点装饰的简朴的墓碑，将黑色的战术风衣的帽子推到脖子后面的同时，他在墓碑近前蹲了下来，用皮手套拂去石碑主人的名字上的雨水，于是，“圣·安东尼·帕特里克·布鲁斯”这个名字在惨白的路灯下明显了许多。
 
“好久不见，老爸。”
 
男子将手里的这丛花放下，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份报纸，1999年圣安东尼奥马刺队拿到他们的首个NBA总冠军，报纸上写满了激动的文字，而男子只是将这张报纸折好放在了墓碑前，不停的蹲在那里抹去石碑上的雨水。
 
不停的蹲在那里抹去眼角的泪水。
 
……
 
过了好一会他才慢慢起身，把帽子重新戴在了头上，他不得不感谢大卫·布莱克和MI6第20分部的那个部长，一出以假乱真的闹剧成功的让他从英国那边脱身而出，虽然当时在审讯室里那三枪确确实实的击中了他的躯干，但是使用塑料弹头减装药的非致命弹仅仅能击破藏在衣服里的血袋，却不能击穿紧贴着他的身体穿着的贴身防弹衣。
 
多亏了MI6和CIA的信息共享，他才没有被随随便便的当做间谍给处理掉，说到底，大卫·布莱克这个人不管是对MI6也好，CIA也好，SAS也好，都保有着他本能的不信任，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够接到这么重要的任务回到美国的原因，只不过有些事情可能不会是那么好向往日的队友们解释就是了。
 
“嗡”他兜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把他的思绪打断，能打通这部手机的除了大卫·布莱克就别无他人了。
 
“大卫。”
 
“杰克。”
 
“说。”
 
“你什么时候去找大鲍勃？”
 
“明天一早。”
 
“一切进展如何？”
 
“一切顺利。”
 
“好。”
 
“好。”
 
杰克挂断了电话，将手机后盖打开，取下了电池后取出了电话卡，从衣兜的一个小包里取出一个塑料收纳盒，从里面拿出一张新的电话卡装上，再将手机电池装好合上后盖，然后将旧的那张电话卡从芯片中间撇断。
 
出了墓园，他将这两片碎片顺手丢向了排水沟，积水立即将它们冲入了下水道。
 
……
 
2003年11月3日 曼哈顿区，纽约，纽约州，美国
 
鲍勃若不是共享过CIA派往英国的特派探员的一份名单给MI6，杰克现在早就不可能行走在纽约街头了，这份名单包含了大量CIA派往已知的恐怖组织中的特工的身份信息，而在给杰克“行刑”的前一天晚上那个上校打来电话后，他就知道杰克将要回到美国了。
 
而在前天也就是11月1日，他再一次接到了那个上校急匆匆打来的电话，果然，过了帕特里克的忌日，杰克将再一次回到CIA大楼内。
 
为此他做了充足的准备，也在昨天和杰克久违的联系了一次。
 
杰克对他来说也算得上是很重要的亲人，毕竟杰克的父亲帕特里克曾在维科荒原上救了他，虽然他的左肺被子弹击中，但在帕特里克的帮助下他获救了，而在后来的日子里，他们两人保持着很好的联系，在帕特里克遇害之前，他已经是CIA的情报副手。
 
他不得不承认，即便是到目前为止，他都认为帕特里克·布鲁斯是一个非常伟大的灵魂——他挽救了一个满是疮痍的幼小灵魂，并把他培养成了一个非常有能力有抱负的青年。
 
他整理了一下面前的资料，起身离开自己的办公室，朝着电梯间走去。
 
而在曼哈顿街头穿行的杰克当然不会让自己看起来是一个糟糕的形象，这里可是曼哈顿，不是他之前在的迈阿密的深巷，更不是密西西比的深林，他默默无闻的这段时间里，他可没有放过全美的一点线索，但是现在显然不是拿着武器闯进一栋大楼的时候。
 
上班的时间早就开始了，街头上的人已经少了很多，他背着旅行包，一边欣赏着这个城市街头的每一处美丽的变化，一边心里盘算着往记忆里那个办公大楼去该怎么走。
 
路过一对情侣，让他想起了杰西卡。
 
他这段时间里没有少想到她，但是目前来说，他是无法去见她一面的，因为她早已经度过了一段监狱时光了，而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更是不能有半点差错，即使是杰西卡，到了这个时候都不能知道他还活着。
 
更何况杰西卡根本不知道他作为CIA的情报人员的这一面。
 
“对不起，先生，这里不对外开放，请您……”
 
“SA，我是来见鲍勃的。”杰克并没有强行闯进去的意思，然而当初离开的时候自然也不可能带着进出这栋大楼需要的那张身份牌。
 
“您可能搞错了地址，而且，我不是SA，而且……”门口的这位保安倒是异常的警惕。
 
“我是说我，我是一年前派出国的SA，现在需要向鲍勃汇报工作。”你当然不可能是SA了，你只是这栋大楼门口尽职尽责的保安。
 
“那也不行。”保安坚持着，“没有挂身份牌的人我是一律不会放行的。”
 
杰克也很无奈，“你稍等一下。”他知道现在也只能站在门口等着鲍勃下楼来了，这个保安明显连用电话和上面确认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嘿，你，让他进来！”一个熟悉的面孔从正门口探了出来。
 
“是，是，长官！”那个保安回头看到了鲍勃并着食指和中指指了指门口的这个不速之客，然后翻过手腕向回勾了勾示意那人过去。
 
杰克怀疑全世界的情报部门的上司们是不是都熟练的掌握了这个手势。
 
进了大楼，鲍勃直接把一个身份牌挂到了他的脖子上防止再惹上什么麻烦，然后拉着他的老朋友的儿子朝着与记忆中不同的另外一边的电梯间走去，“这边。”
 
上一次被带进这大楼内也是11月3日，就是1997年他父亲遇害的第二天，他被鲍勃带进了证人保护区，在那里待了足足一个星期直到周日按照习惯去教堂。
 
现在他显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教堂了。
 
到鲍勃的办公室门口的路上，杰克可以看到熟悉的面孔和陌生的面孔，这里依旧是那样有条不紊，即便是最开始他一直认为FBI比CIA要好的多。
 
进了鲍勃的办公室，他把玻璃门给关上了。
 
“你终于回来了。”鲍勃伸出了右手。
 
“特派探员，杰克·布鲁斯，向您报道。”杰克用力的抓住了那只手，这只手曾经给他带来了第二把保护伞，而现在是他回报的时候了。
 
“欢迎回来，孩子。”
 
简短的问候过后，他们立刻谈起了工作。
 
“我先说说我这边的情况吧。”杰克开始按顺序的整理近期在美国的调查结果，“我这段时间里暗地里跟踪了几个‘矮子’的亲信，或多或少的打探了一下他们的个人情报，虽然有的家伙有些棘手，所以我也必要的动用了一下武力，不过离寻找到‘矮子’本人的踪迹似乎还有点远，不过还是干了不少好事。”
 
“你们这边最近有没有什么进展？”杰克更感兴趣的是，这次回来能不能得到什么他没能得到的有用信息，相信他的老上司不会让他失望的。
 
点了点头，“你知道，自从前几次的抓捕‘矮子’都逃脱了后，我们现在很难再见到这家伙的线索了。”鲍勃介绍着自己这边的情况，“可是近期在中东那边发生的事情大多都印着他的名字在上面。”
 
“最近我们获得了意外的收获，那就是跟踪到了一套他们的情报交流网络，我希望你能很好的利用这个可用信息。”
 
杰克点了点头，“我这段时间跑遍了全美，已经意识到了这样一个网络的存在了，不过光凭我自己是没法混入他们的这个网络的。”
 
“这个问题不大，因为我们已经成功的通过一个公共端口混进了他们的网络了。”鲍勃笑着从脚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U盘，“我的伙计们简化了登入的过程和端口协议，你现在只需要插上U盘就可以通过一个快捷方式进入他们的网络了，然后你应该能找到有用的信息。”
 
杰克把这个小U盘拿到了手里打量了一下，“嗯，我知道接下来要做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