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夜谭~每晚一个脑洞小剧场(4)

那是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而我刚刚见过他。
第七夜。
黄昏的雨依然下着，等车的人群也仍旧熙熙攘攘。唯一没带伞的男人始终伫立等待。
想起来了，这个场景已经发生了许多回。
可我没有证据。一切记忆都如飘渺无形的烟尘，令人抓不住细节。
那么之前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我不停搓着手中雨伞的伞柄，心烦意乱的摁了一下机扣，“噗”——本该卡的死死的伞居然轻巧巧的打开了。
随着晚高峰的开始，路上的车辆越来越多，终于积成了长长的队伍，向远处漫无目的蠕动着。我躲在人群背后死死盯着那个男人，仿佛无意中发现了这个世界不得了的BUG。
我知道，当他看到我时，必然来向我借伞。而无论我借或不借，他都会穿过马路，然后……
一切会重置。
那么为什么刚才没有没有重置？我想不出这个触发契机是什么。是伞吗？是过马路这件事吗？还是车祸？
等等，车祸？
望了望已经堵的水泄不通的路面，我忽然笑了出来。原来如此，堵成了这样还怎么发生车祸？事情居然真只有这么简单。
想到此，我从人群中走出来，轻轻拍了拍那个男人的背：
“呐，还认得我吧？
对方露出困惑的神色：“小姐您是……?”
不记得了啊，这也无妨。
“不是要借伞过马路吗？这里堵成这样，即便人也走不过去吧。前面有个路口应该没事，来吧。”
“可是我……谢谢。”他没有把话说完，乖乖的钻进了伞下。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男女沿着街并排走着。默契般的谁也不多说什么。
我记得路口只有一百米，但这一百米长的像一百公里。雨越来越大，周围的一切都看不清了，而后——
没有路口，没有斑马线，没有红绿灯。这是一条断头的死路。
“怎么会！！”我终于无法抑制的大叫起来。的确是死路，脚下再也无处可走，仿佛建模建了一半的游戏地图，又恍如世界的尽头。
再等我转头望去，那个男人消失了。
第八夜。
黄昏时忽然下起的急雨、熙熙攘攘的等车人群、唯一没有带伞的陌生男人。
……回来了。
我感到一阵眩晕，有什么不受控制的东西又重新开始了。好像是上帝实验台上差点跑出去的小白鼠，被无形的大手轻轻拈起，不动声色的放回桌子中央。
堵车消失了。又或者说，还没开始。我摁了两下伞柄的机扣，是好的。
但我不敢回头。
一旦回头，身后西装革履而又平平无奇的男人必定命运般的望向我。我知道，如果他不过马路就不会发生车祸；如果不发生车祸，世界的运转也不会终止。
可是终止了又能怎样？无非我忘记所有的事开始新一轮世界，最多留下点奇怪的既视感。这是个死圈，我找到了莫比乌斯环的衔接点，却没有通关的条件。
没办法了。我不抱希望的回过头去。
对方果然只看了我一眼，便向我走来：
“能把伞借给我吗？我要去对面，呐，就那里。”啊啊，多么耳熟能详的台词啊。
究竟已经听过多少次呢？三次五次？还是成百上千？根本不敢仔细去想。
“我们见过？”
“不，从未见过。”
“不，见过的。”
无论他还是我，抑或是两个人都毫发无伤活着，车祸总是必须发生。一定有某种可能性还没有尝试过，但那究竟是什么呢？
我读过这样的故事，在必然发生的灾难里一遍又一遍寻找万全无伤的办法，因为总也不得圆满才一次又一次轮回。可这不对。我阻止过对方过马路，带他离开过出事点，甚至直接等到了灾祸发生条件彻底不成立。但都没有用。
除非我弄反了。
不是两个人一起活着，而是两个人一起死了。雨伞，男人，车祸，我。四个条件同时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