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岁并谢，与长友兮——堂良22.

孟鹤堂和周九良隔着桌子面对面坐着，地上的东西都被捡了起来堆在桌上，两人虽有千言万语，但是不知从何说起，都沉默着，静静整理桌上的玩意儿。
最后还是周九良先开了口“先生现在的样子以前还真是少见”周九良挑出两个破损的玩具左右看了看继续放在了一边，继续说“第一次见时先生骑在马上，高大威猛，虽然是黑夜，也觉得先生身上都是光芒”说着抬头看孟鹤堂，笑了“好看”
孟鹤堂被这笑容牵动了心率，有些不稳，想握住周九良的手，最后还是忍住了。
“那时候我就想着呀，我要变得和先生一样，总有一天我也能保护先生啦”说着低了头，将桌上物件重新包好，起身放进柜子，又拿了茶盘来放桌上，孟鹤堂很自然地伸手给两人倒茶。重新坐好的周九良变了表情，收了笑容皱起了眉头，深深吸了口气，有些艰难地继续
“后来和先生走得久了，时常看见先生和别人打闹，笑得像个孩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摇了摇头，“先生在我面前总是温柔的，但是我总觉得少了什么，那不是先生全部的样子”
周九良伸手用一只手掌覆盖住眼睛，揉搓了两下“是我贪心了，想要先生的全部。我想像他们一样，拿着枪和先生一起出生入死，可是最后不得不承认，我只是一个唱戏的小学徒。我开始害怕先生厌了我，一边告诉自己先生不是这样薄情的人，一边胡乱猜测先生对我的态度，到最后反倒是厌了自己”
孟鹤堂不忍再听，起身一把搂住小先生，弯着腰将下巴靠在小先生肩膀，在他耳边带着鼻音呢喃“对不起，对不起”
周九良叹了口气，拉着先生坐好，帮他抹了泪“明明是我在说，您倒是哭了”
孟鹤堂拍开周九良的手，背过身去胡乱抹了把脸，他一遇上小先生就总决堤，自己都嫌弃自己了，擦干净脸转回来，拉起周九良的手，细细抚着他的手指，低声说“其实我也害怕，那时候总觉得你还小，是我拐骗了你。你那么好，怕你以后长大了成角儿了，遇上姑娘就不想要我了”
孟鹤堂快速抬眼瞄了小先生一眼，见他有些吃惊的样子，放下心来继续说“我也怕那些闲言碎语会让你逃跑，所以我把你藏起来，以为这样你就能不受伤害，也不会离开我”
孟鹤堂停下动作，把小先生的手拉到脸前，低头将眉心抵在周九良手上紧闭双眼皱起眉头，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勇气般继续说
“你走了以后我很害怕，很难过也很生气，过了很久我才明白，是我一厢情愿地以为这是保护你，没看清这其实是最懦弱的逃避”抬起头，唇贴着小先生的手，深深看着他“对不起，不该把你当成孩子，你是男人，我的男人”说着泪又下来了。
周九良看着这样的先生，轻轻颤抖着，他被先生这番话震撼，这么多年所有的委屈与不甘都消失了，再次抬起手帮孟鹤堂擦泪，“先生最近真是容易哭，可怎么办呀”孟鹤堂松了小先生的手，往后缩了缩，用双手快速搓了搓脸，他是真的恼了自己，正想开口，灯突然灭了，孟鹤堂吓了一跳，往灯的方向看去。
“先生别动”周九良起身检查了灯，回来牵了先生的手“没事儿，灯油用完了，别点了，睡吧”拉着孟鹤堂往床边去。孟鹤堂跟在小先生后面，看着小先生的身影，再次感叹，孩子长大了，目光顺着后背往下移，有点小激动。周九良似乎感应到了孟鹤堂的小心思，淡淡地飘来一句“先生想都别想”，孟鹤堂一噘嘴偷偷抱怨一句“想想都不行”
夜晚静悄悄的，偶尔传来蛙叫与虫鸣，两人也没睡着，躺在床上聊着过去。孟鹤堂告诉周九良以前都是故意装醉；告诉他虽然总说吃葱油拌面快吃吐了，但是吃不到了真的特别伤心；告诉他第一次登台自己其实去了，觉得他特棒……
“先生为什么没成亲？”周九良听完孟鹤堂细数着过去，终于鼓足勇气问了这么一句，他害怕是自己破坏了先生的幸福，更害怕孟鹤堂觉得那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