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良】坐在巷口的那对男男（完）

冬天漫长地连西北风都待不住的到处窜遛。
等烧饼再也不敢穿个裤衩钻冰窟窿边捞鱼的时候，家家户户开始置办起了年货。
街角的老黄狗被自行车吓得吭哧吭哧地跑，学堂的老学究一敲烟斗给学生们放了假，阿婆坐院子里教孙女剪窗花，师父和师伯在茶馆众人的哄笑中鞠躬下台，烧饼和孟鹤堂也着手赚他们今年的最后一笔。
阳光把街道切成两半。
他们穿着花衣裳，脸上涂酡红，扮女子踩着高跷在窄窄的街道表演，在这喜庆的节日里逗舞。
周九良穿着大棉袄，走路东摇西摆，在两侧围观的人群前倒捧锣，等人群中爆发出喝彩声，他便高高的举起手里的锣要个赏钱。
钱到锣中叮当一响，哧溜转一圈滑到中心，他就低着头咧着嘴傻笑。
他不敢抬头。
师哥们站的那么高呢，他得帮忙看着，可不要有坏人使绊子。
从路口飘来喜乐声，一群人鱼贯而行，高头大马八抬大轿。
围观的人都被引去看了热闹。
烧饼低头看周九良怀里的锣装的不少了，一拍孟鹤堂说“今儿收工吧，我也想去看看新娘子。”
两人扶持着卸下，烧饼把高跷往墙上一靠，拍拍屁股就钻到人群中没了踪影。
孟鹤堂无奈的摇摇头，坐在巷口商户门阶上锤自己酸胀的小腿。
周九良贴过来，两手抱着锣，下巴颏儿搭在钱上，偏着头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
“师哥，那是什么啊？”
孟鹤堂伸长脖子瞧见那新郎官胸前戴着大红花，跨着高头大马，眼里都是笑意。想也没想一伸手勾住周九良的脖子，笑着说“好事啊。以后啊，我就骑那大马，你坐那轿子”话刚落下，就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周九良年纪小可能不懂这些，他可一十二了，也不知怎的鬼迷心窍。
周九良眼睛耷拉下来，看起来有点不高兴。
孟鹤堂犹豫不定，还是收回了手，在衣服上蹭干手心的汗，又开口说“这大冬天的，还有点热哈”
“可为什么不是我骑马，师哥坐轿子？”
“……”
“我想骑马”
“——你会吗？”
周九良摇摇头，“师哥可以教我啊”
“我不教你，你坐那轿子吧，轿子舒服。”孟鹤堂打着哈哈把这个话题撇过去，又跟周九良讨论起今年过年要买哪些东西来。
天见黑了，两人在皮影戏的摊前逮到了烧饼，几个人踏着落日余晖往家赶。
烧饼照样是见了院门就像被打了鸡血，一蹦一跳的往里冲。
孟鹤堂从大开的院门看见师父师娘正坐在桌前被烧饼逗得笑，顿住脚步拦住了周九良。
“师哥？”
“九良，我一定能挣到很多很多的钱，然后——”他低头仿佛在想一个合适的措辞。
“师哥的眼睛好亮啊，像阳光下会发光的糖葫芦”
孟鹤堂笑出声来，仿佛所有的结都随着这声笑解开，他把周九良揽到怀里继续说“然后——请你吃猪肉炖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