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

（纪念短篇小说家 William Sydney Porter，笔名 欧·亨利，受他未完成的绝笔《梦》所启发）
我做了一个梦。
漆黑的夜空阴云密布，远处的雷声仿佛要撕裂一切，一场猛烈的暴风雨即将来临；我在柏油路上奔跑着，一心只想着找个能避雨的地方，对寂静无人的街道毫不问津。
“真是糟透了。”
我毫不留情地拽开破旧的背包，一边跑一边把各种文件撕碎扔在地上。
我看见了一个有着简易亭子的公交车站，便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里面十分简陋，只有一张布满裂纹的一体式木质长凳，我没多想就坐了上去，顿时，冰冷的感觉顺着臀部蔓延至全身。
刚把扯得破破烂烂的旧背包扔到一边，天空便下起了倾盆大雨，那种感觉比坏掉的淋浴喷头要糟糕得多，冰冷潮湿的气味迎面而来，我只好蜷缩在角落，因为这是唯一能给我安全感的姿势。
“该死的司机，他一定是脑子坏掉了才把我扔在路边。”我非常生气地盯着手中失效的飞机票，似乎想起前一个小时刚下飞机的那一刻，历经数十个小时飞行的我狼狈不堪地走出机场大厅，随手便拦下一辆出租车的情景；我再一次盯着飞机票，只是上面的日期、号码、时间都无法辨认。
“反正都是没用的东西了，扔掉吧。”我嘟囔着，说完就把它揉成一团，扔到地上。
雨就这样一直下着，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我脱下外套裹住冰冷的身体，就在这时，我听见了脚步声，就是厚实的雨靴踩在被大雨浇灌的地面溅起水花的声音，还有大量的雨水击打雨伞表面发出的响声，正逐渐向我逼近；我不想朝外看，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那个人来了，个子比较高，穿着黑色的西装，洁白衬衫的领子上系着鲜红色的领带，戴着一双皮手套，看起来十分吓人，只是我看不清他的脸。
他一声不吭地收起他的伞，坐在我的旁边，我也没打算搭他的话。
“末班车早就过了，你可以回去了。”他对我说。
“我只是来避雨的。”
“是吗？不知道这场雨什么时候会停啊。”他掸了掸溅到身上雨水，然后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手。
我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蜷缩在角落。
“你看起来很糟糕。”他说。
“嗯。”
“来这里做什么呢？”
“我不知道，跟你也没什么关系。”我不耐烦地说。
那个人感到有些尴尬，所以停顿了一会儿。
“给，请喝下这些。”他递给我三只支装满不同颜色液体的试管，每一支的表面都贴着一个标签。
“我不会服用任何陌生人给的东西。”我立刻拒绝了他。
“我不会用这么愚蠢低效率的办法害你，这些是雇主要求的，请喝吧。”他说。
“雇主？…什么雇主？”我疑惑地问。
“我之后会告诉你。”他回答。
在他的再三要求下，我接过第一支试管，里面装着鲜红色的液体，标签上写着“逃亡”，我疑惑了一会儿，但还是打开了，之后一口气喝了下去。
顿时，我的皮肤仿佛如火一样燃烧，感到阵阵刺痛，但我的身体却暖了起来。
我看见一群人，有男有女，有青年有孩童，全身都被锁链所束缚，每个人的身后都背着一本沉重的大书，年龄越大，书就越沉；他们向前走着，迈着沉重的步伐，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在队伍的最前方，我看见的好像是审判台，上面坐着的好像是一位高级人物，和他的手下一样穿着看似洁白的外袍，挨个审理每一个人。
我看见有的人朝他下拜，有的人却因为没有这样做而遭受酷刑，哀嚎声令人颤栗。
忽然，有一个男孩闯出了队伍，向我这里跑来；蓬头垢面，蜡黄的脸颊看起来十分憔悴，他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了。
那个男孩跑了过来，给了我另一支试管，然后向远方跑去，即使有守卫在他身后追赶，他依旧越跑越快，直到消失在我的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