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R】蜡翼 Chapter.7

愤怒的撞针连续撞击着弹壳底火，带有火药味的气体肆无忌惮地扩散着，那一声声发泄般的枪声忽然戛然而止，打空的弹夹“啪”地一声落在了带着余热的弹壳旁边。病房很大，回荡着金属碰撞的余音。
在愤怒决堤之际，罗温的理性最后控制住了身体，他猛地回忆起那三个嫌疑犯眼中所倒映着的扭曲的自己，耳中隐约传来当时主流媒体疯狂抹黑的冠冕堂皇之词，和人群中的窃窃私语。
大众不会辨别是非，大众只接受他们所喜欢的言论和观点。有什么能比一个英雄的陨落更令人感兴趣呢？
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报童手中刚刚印刷出的带有墨香味的报纸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罗温·史蒂夫是罪犯！”
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瑞吉儿身后的墙上，弹痕狼藉，而她端坐在艾扎克床头，安静的像一幅写实画。
低沉的喘息声最后变成绝望的呜咽，罗温察觉到自己的难看，他咬着自己的手，想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一丝铁锈味从自己的口腔中散开而来，随后是一缕暗红滑向他的手肘，落在了地上尚有余温的弹壳上，发出“滋滋”的声音。他意识到他咬破了自己的手。
“我真是个懦夫。”平静之后，阴沉接管了这个男人。他的手自然下垂，任凭鲜血从他的指尖落下。
“你不是。谈论理想的人，很勇敢。”瑞吉儿的目光依然在艾扎克身上，她自己也不知道何时紧紧攥着艾扎克的手。好像抓住了两人之间约定的命运一样。
毫无疑问，瑞吉儿解开了棋盘上的残局，赢得了这场博弈。
“理想么？”罗温随性地席地而坐，尽管如此，这位北国大汉还是跟坐在椅子上的瑞吉儿一样高。他想来一根烟，却不知道为什么让他克制住了烟瘾。
罗温·史蒂夫从来不会在女儿面前吸烟。
他把玩着自己的打火机，忽明忽暗的火光让他回想起那个买醉的夜晚中那餐厅里若影若现的烛光。他当时所说的话是酒后真言吗？罗温仔细品读那夜的谈话，最后他得出了曾经跟瑞吉儿一样的结论，嘴中咬出“荒唐”二字。
“荒唐？”瑞吉儿平视着罗温，“乌托邦式的愿景，每人都会有，就像巴比伦塔一样。”
瑞吉儿抚摸着怀中的圣经，她似乎能看见那个荒谬到令人敬慕的建筑——巴比伦塔。
那是无数人汗水与智慧的结晶，圣经上记载过人类曾经联合兴建通往天堂的高塔。
“来吧，我们要作砖，把砖烧透了。”
“来吧，我们要建一座城和一座塔，塔顶通天，为要传扬我们的名。”
繁华而美丽的建筑开始从地表堆砌，惊动了耶和华。上帝不允许权威被质疑，于是他开始改变人类的语言，最后让这座通天塔成为了空想的象征。
“喂喂，你可是基督徒，你这样举例好么。”罗温知道，巴比伦塔是抗争神权威的象征，那位喜欢跟自己谈宗教的挚友法医曾经将这个作为酒后话题畅谈过。
“你不是。”瑞吉儿闭上眼睛，好像在祈祷什么，但是她既没有划十字，也没有搭手指。或许她只是想着将自己的意思能够无误的传达给罗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