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篇-爱如初见

“看起来……这瓶药水还是不太成功啊……再去找一些原材料吧……”一位少女坐在桌前，桌上是一堆堆的奇怪试管。
“萘莉，我出去采集药剂所需要的东西，你在家等我一会儿。”她站起来，拿起倚在桌旁的扫帚，换上了女巫的服装，随手拿起女巫帽就出门了。
“好的，萘莉在家等你回来，卡缇。”一抹光闪过，又隐匿在黑暗中。
“这次药剂不成功，应该是在原材料上出了问题……那就用星星草的叶子代替白莓……”卡缇骑着扫帚在森林中穿行，很快找到了星星草。
“这样大概就……嗯?”卡缇带着手套将星星草的叶子揪下来，放进密封的小袋子里，刚想走，却一不小心踢到了什么，令她停住了脚步。
卡缇上前，看见一个孩子被繁茂的星星草所遮住了身形，他的身上盖着一件陈旧的大衣。
“小孩子……吗……”卡缇把袋子挂在腰间，放下扫帚，将这个孩子抱了起来。
“……长的挺可爱的……是女孩子吗……额头好烫。”她的额头抵上“她”的，发觉了温度的异常。
“……先把‘她’带回去吧，等‘她’醒了再说。”
卡缇用那件原来盖在那孩子身上的大衣把“她”裹的紧紧的，一手抱着就骑上扫帚飞回自己的小屋。
“卡缇，欢迎回来……等等这臭小鬼是怎么回事?”一只白猫踩着优雅的步子开口，在看到卡缇怀里的小孩子时炸毛了，一下化成人形，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怎么了，萘莉?”
“这是个……人类的小男孩啊……卡缇你怎么带了这么一个小家伙来啊……不会是想养着他吧……”
“目前暂时没有这个打算。还有，萘莉，欧文呢?”小家伙是个男孩子啊……卡缇难得惊讶了一下。
“卡缇小姐，萘莉，我回来了。”门被打开，一只黑猫化身成人形，一位彬彬有礼的绅士，手里提着一些生活用品和食物。
“麻烦欧文了。”卡缇轻轻点头，“欧文，我先去提取药剂了，这次的药剂肯定能成功，成功了也就可以让小家伙的病早点好。”
卡缇把怀中的小孩子递给欧文，欧文虽然诧异却没说什么，顺从的弯腰示意，将孩子抱着。
见卡缇走进炼制药剂的特殊房间，萘莉才晃着尾巴抱住欧文的胳膊：“欧文，卡缇是不是太孤独了?平时冷冰冰的她居然说要照顾这孩子?”
“萘莉，卡缇小姐还没说要照顾这孩子，只是要提取药剂让他的病快点好起来。”欧文在萘莉额头印下一吻，“再说了，卡缇小姐也的确很孤独，不是吗?”
“说的也是啦……但是总觉得以后这孩子会很黏卡缇……”
“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直觉！”
萘莉鼓着腮帮子的样子可爱极了，欧文不由得轻笑出声。
卡缇集中精神，生怕提取的过程中出现什么差错。
“最后是……星星草的叶子……啊，成功了。”卡缇本来是想提取这款药剂以防自己生病，没想到会为了一个小家伙提取出来了。
“好了，接下来就给我吧。”卡缇把药剂一点一点喂给那个小家伙，然后就抱着他回到了自己房间。
“小家伙的衣服很旧了啊……下次去给他买几身吧……”卡缇揉揉那孩子的脑袋，却又一时间愣住了。
“果然是……活的时间有点久了……”都有了给他买衣服的想法，自己这是想要把这孩子永远留下来吗?
女巫也有生老病死，但是哪怕单就寿命，都要比普通人要长。
卡缇以前的性格其实很活泼，但是活的时间一长，看的人情世故也多了，经历的多了，性格也就淡下来了，在这森林深处定居。
卡缇想着想着就走神了，连床上的小孩醒了都没注意到。
“嗯?你醒了?”卡缇看向他，却被那双红色的瞳子惊艳到了。
男孩看见卡缇看着他一动不动，立刻闭上眼睛，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很漂亮的眼睛，睁开吧，好吗?”卡缇也是第一次看见红色的眼睛，惊讶是有的，但更多的是惊艳。
小家伙揪着被子就是不肯睁眼睛，想必以前因为这双红色的眼睛受了不少苦。
“来，睁眼，没事，你的眼睛真的很漂亮，别怕。”卡缇拉过他的手，依旧轻声劝着。
见小家伙还是不肯睁眼，她无奈道：“那你先告诉我，你的名字是什么?”
“伯特伦-兰斯。”出乎意料的回答的很利落。
“很棒的名字。你几岁了?”
“十岁。”
“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是姐姐救了我吗?”
“算是吧……我恰好捡到了你。对了，我的名字叫尤利萨斯-卡缇。”总觉得……让他叫自己姐姐不太好意思。
“卡缇姐姐……”小兰斯迟疑了一会，最终确认了称呼。！
“兰斯，等你觉得完全好了，就离开这儿吧。”卡缇并不敢保证药剂一定有用，但是能保证不会有危害。
“……好。”兰斯沉默了一会儿。
“卡通！怎么样?”萘莉又变回了猫，跳上床，绕着兰斯转了几圈，“喂，小鬼，你怎么不睁眼?”
兰斯瞬间绷紧身体，虽然很想睁眼，但是……
卡缇姐姐是第一个不对我感到厌恶的人，别人一定……
“没事，别紧张，萘莉没有恶意。”卡缇坐在床沿，轻轻抱住兰斯。
“卡缇，你和他是初识吧?居然这么宠他?这小鬼……果然相当讨厌啊！”萘莉一爪子拍上兰斯的脸。
“萘莉，别闹，这不是在给卡缇小姐添麻烦吗?这样也挺好的。”欧文一脸无奈的进来并提着萘莉的后颈，任凭她的四条腿在空中乱甩。
“好了萘莉，你讨厌这孩子总该有个理由吧?我觉得这孩子很可爱啊。”卡缇见状也是很无奈，萘莉总是有些大小姐脾气，却是属于嘴硬心软的类型。
“那就让这个小鬼睁眼嘛！他眼睛没有什么问题吧?”萘莉被欧文抱在怀里，气鼓鼓的。
“别勉强他了，不愿意睁眼就不愿意睁眼吧。”卡缇一手遮住兰斯的眼睛，感到兰斯似乎很小心的睁开了眼睛，眼睫毛轻轻颤动，手心略痒。
“卡缇小姐，我先带萘莉出去了。”欧文抱着萘莉弯了弯腰，随即走出房间，将门关上。
“兰斯，我放手了?”卡缇缓缓把手放下，看着那双不知所措的红色眼睛。
“很美。兰斯，你不用闭着眼，至少在我面前不用。”卡缇几乎是在哄着兰斯。
“……那……好吧。”兰斯对上卡缇的眼睛，“卡缇姐姐，明明你的眼睛更漂亮，像……像两块透明的绿宝石。”
卡缇的眼睛的确如同兰斯形容的一般，像是纯净剔透毫无杂质的绿色宝石；而此刻，这双眼睛里面，倒影出了兰斯认真的脸。
“兰斯，你怎么会一个人倒在森林里呢?”
“……因为我的眼睛是红色的，别人都说这是诅咒，是灾厄的眼睛。所以……他们把我赶出来了。”
“你的父母呢?”
“……他们……死了。”
卡缇握紧兰斯的手，心中微动：
“既然你现在无处可去，那……你愿意留下来吗?”
虽然有萘莉和欧文陪伴，但是他们并不是人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卡缇也是一个人生活了很久。
“好。”
“真的吗?”卡缇没有想到他回答的这么快，甚至没有一点迟疑。
“真的。”
“好。我过几天会去研制给你改变瞳色的药剂，这样的话，哪怕我们从森林出去，都不会再有人说你的眼睛。”
“研制药剂……改变瞳色?能做得到吗……卡缇姐姐，你是……什么人?”
兰斯有一点期待，但是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得到，卡缇姐姐语气这么肯定，那她……
卡缇愣了一下，随后道：“我是女巫……但是你不用害怕，现在你是在我的房间，这儿是我的家，同时语也是利萨尔森林的深处，我……”
“我不怕，卡缇姐姐，我的眼睛就让很多人厌恶了，又怎么会害怕呢。倒不如说，很惊讶，像卡缇姐姐这么美的人居然是传说的女巫，这样很好啊。”
兰斯打断卡缇的话。也许刚刚听到卡缇是女巫时还很惊讶，但是卡缇后面一系列的话显然是因为紧张。
卡缇确实很紧张，这么多年住在森林里，难得有一个普通人愿意留下来，万一对方对女巫这一类的很抵触……
“你……相信我吗?”
“相信。卡缇姐姐的眼睛很清澈，我相信姐姐是个很好的女巫。”
“……谢谢。”卡缇松开兰斯，“好好休息，再有哪儿不舒服马上叫我。”
卡缇走出房间，换上正常的装束，将头发盘起，用帽子作为遮掩，决定出去一趟，给小兰斯买几套衣服。
见卡缇出了门，萘莉又偷跑了进来。
“红色的眼睛?”萘莉盯着兰斯，而兰斯看见一只猫口吐人言，满脸惊讶。
“好吧，就单论卡缇莫名宠你以及你的眼睛颜色，我姑且不讨厌你了。”
如果是红色的眼睛，那这小鬼说不定寿命没这么短，不至于他死了卡缇还活着——若是那样，在这小鬼死后，卡缇该承受多大的悲伤和孤独。
“抱歉，请问你是……”
“小鬼，我叫萘莉。”萘莉变成人形，戳戳兰斯的脸，看着兰斯惊愕的表情毫无形象的笑了起来。
“控制好你的表情，对待淑女你都是用这种表情的吗?”萘莉眯着眼睛，“希望你活的更久点。”
活的更久?兰斯皱紧眉头。
然而萘莉不可能回答他的问题，“砰”的将门给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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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的更久”这句话直到他二十岁时才知道是什么意思。
“兰斯，你是不是……停止生长了啊?”
“嗯?有吗?”
十七岁的兰斯已经比卡缇要高了，听见卡缇的话，认真思考了一下。
“你没有察觉到吗……你的样子从你成年的那一天就完全没有变过啊。”卡缇也并不确定，但是过了三年，普通人怎么会一点变化都没有?
“察觉了，但我觉得并不用担心。”兰斯小心的梳着卡缇的长发，眼睛里盛满了温柔。
“以前萘莉说过，希望我活的更久一点。或许她知道什么吧。”
“小鬼记性不错嘛。的确，我是说过这句话。”萘莉懒洋洋的趴在卡缇的脚边，“我在很久以前好像遇到过一个红色眼睛的人，所以可能知道一点什么吧。”
“红色的眼睛当然是诅咒，比如说魔女吧，魔女的祖先和一个人结下了怨，对其下了诅咒，而这种诅咒关联到两人的后代。被诅咒的那个人会有一个后代变成红色的眼睛，而红色眼睛的人最终会回到魔女后代的身边。”
“那这种诅咒不是没有什么意义吗?”兰斯为卡缇编好长辫，用冰蓝色的发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随意的问道。
“嘁，这种诅咒看起来好像没什么意义，但是光‘两人的某个后代终会相遇’这一点就很致命。红色的眼睛会引起大片的慌乱，又有必定会相遇这个大前提，被诅咒的人的后代在遇到魔女的后代前必定会受到别人的排斥，等两人相遇以后，那人的性命基本就被握在魔女后代的手里了。”
“那我和卡缇姐姐也……”
“虽然说是诅咒，但是性质不同的话倒不如说很浪漫吧。”萘莉打断兰斯的话。
“比如魔女的怨念很大，这种诅咒会影响到他们的某个后代，两人的后代必回死一人；但是如果魔女和被诅咒的人关系很好甚至是爱人，这种诅咒的效果会温和的多，两个后代的相遇就好像是祖辈的安排一样；而后者没有绝对的缘分是绝不可能相遇的。”
卡缇接过萘莉的话，自己也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她以前听萘莉讲过，但是自己却没有往这方面想。
像这种影响到后代的诅咒，肯定会以下诅咒的人的性命为代价；
按照这两种情况，要么是恨到了极致，要么就是爱到了极致。
前者她还能相信，后者却像梦幻的童话一样，或许只是不存在却很浪漫的传说。
“或许我和卡缇姐姐的祖辈关系真的很好吧。”兰斯绅士的伸出手，卡缇很自然的搭上去，起身。
“或许吧……如果真像兰斯你说的，那就是个真实的童话了吧。”
“童话?卡缇姐姐不信吗?”
“太美好的事物总是令人感到不真实。”
“可是卡缇姐姐，你的存在很真实。”兰斯单膝跪下，吻了吻她的手背——当然没有真的吻到，否则是很轻佻失礼的行为。
“兰斯，你越来越会笑话我了。”卡缇愣了一下，才笑着出声。
“啧，这两个人……我看卡缇彻底栽在这小子手里了。”萘莉看着兰斯温雅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讨厌。
萘莉表示万万没有想到，这小鬼长大后居然盯上了卡缇。
看着卡缇被别人惦记上却还什么都没察觉到的样子，萘莉表示很伤脑筋。
“今天让我穿的这么正式，有什么事吗?”
“的确有很重要的事想跟卡缇姐姐说。”
兰斯牵着卡缇，一手竖起食指在唇边比了一下，眨了眨眼睛，红色的眼里满是醉人的温柔。
“……好，出去前别忘了滴药剂。”卡缇拿起桌上精致的小瓶子，而兰斯也很顺从的坐在原来卡缇坐的的椅子上，一动不动，让卡缇轻松的将药剂滴入他的眼睛。
“好了。”兰斯闭上眼，过了一会儿再次睁开，原本漂亮的红色眸子变成了深不见底的蓝色，似乎想把看这双眼睛的人困在这抹深蓝之中，溺死在其中。
这一天，卡缇过的很充实，也很快乐。
她觉得兰斯很温柔，也很绅士，也认为这个弟弟适合全世界最好的妻子。
但是……这样想着，心里却感到一丝很奇怪的感觉。
哪里不对。
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晚上，两个人坐在桌前，而卡缇显然心不在焉。
“卡缇姐姐?”
“啊……嗯?”
“卡缇姐姐，你怎么走神了?”兰斯的语气无奈又宠溺，“难道今天过的不开心吗?”
“没有，过的很开心……只是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卡缇姐姐愿意告诉我吗?”
“我在想啊……兰斯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呢?有了喜欢的女孩子不要我了怎么办啊……”
卡缇依然神游，不知不觉就把问题说了出来。
“我怎么会不要卡缇姐姐呢?”兰斯笑眯眯的看着卡缇，“卡缇姐姐觉得我怎么样?”
“很温柔，很照顾我，会包容我的坏脾气，偶尔也会耍点小心思，很帅。”
“那卡缇喜欢我吗?”
“嗯……嗯?”
卡缇突然反应过来，整个人都呆住了。
自己……喜欢兰斯吗?
兰斯见卡缇迟迟不动，自己起身，捧起卡缇的脸，在她的额上印下一吻。
“卡缇……喜欢我吗?”
“……喜欢。”
两个人在一起了整整十年啊。两个同样孤独的人从灵魂深处碰撞出了最深刻的情感。
兰斯和卡缇，谁也离不开谁。
三年后————
“尤利萨斯-卡缇，你愿意嫁给我吗?”
兰斯单膝下跪，红色眼中的温柔与深情一如既往。
“伯特伦-兰斯，我愿意。”
卡缇穿着唯美的婚纱，清澈的绿色眼瞳倒影出他的身影，一如初见时的美好。
没有山盟海誓，没有轰轰烈烈，没有神父的祝福，没有亲朋好友的欢呼，他们似乎什么都没有。
但是他们有对方。
这不就够了吗?
这就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