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藏】春江花月夜

“吃得好吗？”李景寒问叶清洲。后者坐在桌边，心不在焉地拿勺子搅碗里的粥。他旁边的菜几乎一口未动，不锈钢的餐具上沾了点汤汁 ，却显是不像是认真用过。
“比学校食堂好点，没那么咸。”叶清洲垂眼道，他把粥推开，轻声道，“就这样吧，我吃饱了。”
“还剩挺多，没胃口？”李景寒接过粥，把自己方才在饮水机接的热水给叶清洲推过去，“喝点暖暖胃，手凉了拿着捂捂。”
“谢谢。”叶清洲小声道。他顺从地领受了男人的好意，捧着热水杯一言不发地坐着。
“晚上我家里带饭过来，你就不用在这儿吃了。”李景寒忽然道，“你这几天都没怎么休息，然后喝完了水睡一会。”
“我睡不着……”叶清洲摇了摇头，“我总是梦见那几天的事……睡了也要吓醒过来。”
“不是你的错，你害怕做什么？”李景寒握住他的手，放在掌心暖着，“一会儿我出去了给你买点暖和的吃，我觉是这儿的饭不合你胃口，你要是想吃什么零嘴儿，现在和我说就成。”
“没事的，我没事的，您不用太照顾我。”叶清洲咬着下唇。李景寒也不好多说什么，他看叶清洲还剩着大半碗粥，便拿着人用过的勺子，自顾自吃了一勺。
“您……”叶清洲抬头，诧异地看他。李景寒愣了愣，咽下粥笑了。
“哦，我还没吃，食堂没饭了。”他讲得冠冕堂皇，“我看你还剩挺多，也怕浪费。”
“对不起……害你吃不成饭。”叶清洲两手握在一块。
“你不用道歉。”李景寒抬头，“我要谢谢你对我说了这么多——这件事很多人没有做成功的，谢谢你配合我。”
“其实我早该这么做。”叶清洲看着李景寒喝着粥，“这样也许不会拖时间，事情也会早点结束。”
“也许不会，傻孩子。”李景寒笑着摇头，“你不知道这种假设若是成立，还会有多少节外生枝。”粥咸的要命，也没比方才食堂的干尸排骨好到哪里去，盐是盐，米是米，水又是另外一回事——在他味蕾上保持着绝对独立的自治。于是李景寒岔开话题道:“你想吃什么，尽管说就是了，我去买饭的时候顺便给你带回来。”
“随便什么都好吧……”叶清洲仍是垂着头，声音却隐隐含了喜乐。他没头没脑地想起了方才那块糖的味道，糖是橘子味的，清甜从舌尖一路熨到心底。虽然更多是小孩子喜欢的甜腻味道，未完全化开的砂糖还粗砺地磨着舌尖，可叶清洲还是回忆起了很久不曾吃过的新鲜的橘子。
但他知道以现在的处境，他想要吃到橘子是多么困难。不说他如今的羁押身份，单只说这个生态舱里，养活人尚且困难，更没有条件种植什么绿植，包括橘子树。他清晰记得在他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外公院子里的那棵橘子树被砍倒了——因为消耗可供人收集的太阳能，在那之后后在这个生态舱里，种植就成了违法的事。
能吃到橘子糖，已经足够令叶清洲感到幸运了。他不敢再奢求更多，他知道不会有更多的。
“不说？”李景寒看他沉默的样子直乐。他走过去揉了揉叶清洲的发顶，“那我真随便买了，不好吃不要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