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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和银

2023-03-10科幻人性社会 来源:百合文库
铁啊,不说你们还不知道,我有个朋友,他名字里带“铁”,所以我叫他老铁。
银呢?…就是银,白银,Silver。
老铁和我是在小学认识的,自那时起,我就发现,老铁这人,机灵,但说难听点,他很喜欢投机。因此我也知道了他的许多“事迹”。
就比如小学时,老铁——那时候应该是小铁——开始在同学中间倒卖一些新式玩具。我,作为他哥们,自然是按友情价来算的。
到了初中,他突然鼓捣起了电子产品。当他听说很多小区里的老人喜欢听收音机,但是坏了却又没地方修时,他自学了基础电工。只要有空,他就在小区里奔波,到处帮人修收音机。修好了,十块;没修好,他倒贴十块。结果,他不仅没赔,而且据说,初中三年里他挣了万把块。
再后来,我们上了同一所高中,老铁虽然还是醉心于电子设备,但方向变了一下——他到垃圾堆场上去,从那里廉价买回许多电子垃圾,亲自把它们破拆,捡出里面的电路板。剩下的垃圾就分类,塑料、铜、铁、锌……并按照市价卖给废品收购站。
但重头戏在于被挑出的电路板。不管怎么说,他有自己的一套办法,他称之为“宇宙无敌循环酸洗提取法”,而我称之为“王水浸蚀法”,或“酸浸法”。大概就是用王水将电路板上的镀金层溶解,随后用碱中和后加入废铁将金置换出来,过滤,晾干,最后把粉状黄金熔成块状。
至于配制王水所用的硝酸和盐酸,一部分是买的,一部分是从学校实验室偷的。他本人估计都记不清自己究竟去实验室偷过多少趟,而他仅仅只被抓到过一次。但在我看来,要是他再被发现一次,学校绝对要把他开除。
他曾邀请我到他的“据点”去,让我有幸目睹了他的做法。
这个据点,其实是废品回收站旁边的一块荒地上的一栋废弃平房。老铁从衣兜里掏出了十几个玻璃小罐,每个玻璃小罐里装着一点棕黑色的粉末。他把所有的暗色粉末——金粉,真正的黄金粉末——全部倒进一个石墨坩埚里,随后点燃了喷灯,将火焰对准坩埚中心。几分钟后,坩埚里的内容物融化了。关闭喷灯后,他让内容物冷却了一会儿,随后用坩埚钳夹起坩埚,将内容物倒入了旁边的一桶凉水里。顿时,一股水汽蒸腾而上。又等了几分钟,他把冷却后的金块用坩埚钳夹了出来,确认不烫手之后,他把金块递给了我。动作一气呵成,简直像个经验丰富的老铁匠。
“感受一下。”他笑嘻嘻的对我说。
当金块落到作为一个高中生的我手上时,我感觉它又不起眼,又不诱人。暗淡的外表,大致可以看出些许金黄色,个头不大,但分量不轻,虽只有硬币大小,质量估计有二十克左右。
“这么多…你收集了多久?”我转头向他问道。
“大概…九十个月吧…”他挠着头回答我。
后来,他打电话给我,说是他把那块黄金卖掉了,卖了六千块,打算请我大吃一顿。我回答他,别请我吃饭了,给我现金吧。他后来果然在我的课桌里留了两张一百元纸钞。
再后来,我们高中毕业了,老铁的成绩比我好,去北方上大学,而我则留在了本省。
一转眼,我大三了,与老铁断了消息也要快三年了。不是说我们没有联系方式,而是不知道联系上后该说些什么。
……至少对于我而言是这样。
寒假刚开始,某天早上,我躲在被子里不想起床。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我挣扎着爬起来,把手机捞进被窝里,眯着眼看了一下来电人
                       老铁  
我顿时睡意全无,立即接听了电话。
“是你!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的?”
“这不是……问候一下你嘛!”
“行行行……找我啥事?”
“这个……有些事情……想找人合作……”
“啥啊?你要是抢银行可别拖上我。”
“不不不,不是不是……这么说吧,我在你宿舍门口,开门。”
“蛤?”
我挂断电话,匆匆穿上衣裤前去开门。
门打开的一瞬间,除了呼啸而入的冷风,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老铁!”
“哈呀,居然还认识我,了不起。宿舍里其他人呢?”
“别人都回老家了,我嘛…本地人。”
“哦……那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老铁摘下了口罩和墨镜,曾经熟悉的景象历历在目,我盯着他的脸出神。
“咳咳……我这次来,是想向你介绍一个事情。”
“啥事儿?”
“有没有听说,银价涨了?”
“啊?我一般不关心……”
“没关系,来,我给你看……”
说着,老铁打开了他的手提电脑,找到文件后,把屏幕转向了我。上面是一份新闻:
银作为核燃料使用获得新进展
“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不…不知道…”我完全一头雾水。
“这说明银的流通即将受到限制。”
“哦……”我还是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再给你看另一个东西……”
“什么?珠宝?你什么时候……”
“专心看。”
另一篇报道称,分形银在国内大受追捧,价格逐渐攀升。
“这是…什么银?”
“分形银就是电解银盐溶液时,银沿着电流方向生长,最终形成的产物晾干后即为分形银,是一种工艺品。给你看几张图片。”

铁和银


电解分形银
金光闪闪的银晶体,如同羽毛般的色泽,又好像雾凇,给人一种窒息般的美。
“那么…你……”
“我也想干这个。”
“所以,你也想制作这样一个东西,然后趁着它正在被捧热,卖掉挣一笔。”
“对。”
“你一点没变啊……”
“那么,只剩下一件事……”
“没钱?”我打趣的说。
“不是没钱,而是——钱越多越好。钱越多,能买到的原料银就更多。”
“你是说……叫我也加入?”
“可以这么说。既然是集资买原料,最后卖出时按照出资比例分收成如何?”
“…………我再考虑一下。”
总之,这是一次风险极高的,收益极大的“风险投资”。我自己有一万元左一右的存款,是准备过年时留给父母的。可以考虑一下……
等等,就算他和我是老朋友,凭什么我要相信他的推理?
“不相信我是吧。”他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给我一天时间,陪我走一趟,带你去趟据点……”
“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
“仍然叫‘据点’吗…”
我们赶上了一趟向北的火车,在转了几次车后,我们在一个小火车站落了脚。
“先吃晚饭吧,然后只要再向南走几公里就到了。”他拍拍我的肩。
“没想到……就这样跟你走了一天……你不会把我卖了吧?”我故意质问他。
“怎么可能?”他在背上给我来了一拳。
两小时后,我们在漆黑的夜色中抵达了他所谓的“据点”:一个废弃的电解厂。
“这个电解厂啊,”他叉着腰,抬头望着高耸在夜色中的办公大楼,“从前还是省里的一家大厂,后来漏水漏电污染排放,出了好几次事,就因为安全隐患关掉了。现在……咱进去吧。”
通过一扇被敲碎的窗户,我们翻进了室内。
老铁摸索着拉下一根拉杆,瞬间整栋大楼被照亮了。
“还好这里电力还没有中断。我们往后面走。”
他领着我,穿过几个狭窄的员工通道,最终,我们来到了电解车间中。
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直径约有五米,高约六米的圆形塑料储罐,里面空空如也。
“这塑料储罐以前好像是用来补充电解液的。现在……”
“就用这个?”
“是的,就用这个。只不过…我们要把它改装一下。来,你帮我。”
工程就这样连夜开始了。在老铁的指导下,我们先将照明电路引出至电解车间中,随后安装上了整流器。火线上挂着厂区里随处可见的废铜工件,末端扔在储罐底部;而零线的末端,我们换了种方法:我们把车间中的天车引到了储罐上方,在天车上挂了五根我们找到的最粗的电缆,在垂下端一半处用角磨机磨掉了绝缘层,将零线末端系在上面。最后,老铁还在电缆的垂下末端焊上了一架滑车。

铁和银


桥式起重机(天车)

铁和银


滑车
等我们忙活完,天已经破晓了。我和老铁 头对着头,瘫在天车上睡着了。
“钱怎么给你?支付宝还是银行卡转账?”
“这么说……你也打算一道干?”
“呵呵……说不定呢…”
“打给我吧,我把卡号告诉你……过两天再过来一趟呗。”
“怎么?”
“这不是原料要运到了嘛……”
“哦…好。”
三天后,我坐了一天的火车,赶到了老铁的据点。
在我眼前的,是叉着腰笑嘻嘻的老铁,以及他身边的一个大木箱,木箱放在一辆大平板车上。
“这……啥?”我惊讶的问道。
“这啊,原料。”老铁依旧是笑嘻嘻的回答我,“先帮我个忙,把这箱东西挪到电解车间去。”
我俩拖着车,慢慢向车间挪去。
“里面是啥原料?”
老铁笑而不语。
运到后,老铁指着箱顶对我说:“打开它。”
在榔头的帮助下,我轻而易举的——并没有——打开了箱盖。里面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很多黑色的罐子,周围还垫有防撞材料。我随便抽出一罐,上面的标签纸中央写着:
                      硝酸银
“老天。”
“怎么样,”老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没骗你吧。这些可是货真价实的银盐。”
“没问题吧……你从哪弄来的?”
“我有我自己的办法,”老铁把双臂交叉在胸前说道,“这里是一点儿六吨左右的分析纯硝酸银。猜猜我用了多少钱?”
“这怎么猜……两百万?”
老铁伸出四根手指。
“四百万!”我惊讶得眼珠子几乎要掉下来。
“准确的说,是四百零一万元,加上你的一万刚好够买这么多。”老铁微笑着说。
“你哪里来的钱?”我依然不敢相信。
“我把房卖了,二环的,三百三十万。车也卖了,八十万,最后向银行贷了二十万。”
“你还真是大胆啊……钱不是还有多吗?”
“我总要过活啊,就算我露宿街头我也要吃饭啊。”
“……那接下来咋办呢?”
“先过秤!”
用天车将木箱吊到磅秤上,数据显示是2.33吨。
“差不多吧,现在把木箱吊到天车上。”
在天花板上的一个滑轮组的帮助下,我们把木箱吊着放置在了靠近储罐的天车的一端。
最后,我们来到了天车上,站在了木箱的前面。
“动手吧。”老铁说。
枯燥无味的工作开始了。拿出一瓶试剂,打开盖子,拔出塞子,将罐子里的硝酸银全部向储罐中倒下去,将空罐扔进一旁的回收箱中。
“一共有几罐?”我一边干活,一边向老铁问道。
“三千多罐吧。”老铁手上的活也不停。
每干一个钟头,我们就休息十分钟。倒硝酸银时,好几次我差点睡着,险些连人带罐栽进储罐里,要不是老铁适时的大吼几声,我估计早就埋在硝酸银里了。
又是干了大半夜,所有的硝酸银都被倒进储罐里了,空试剂罐也装满了好几个回收箱。
我奋力站起身来,伸个懒腰,揉揉惺忪的眼睛。本来想要睡觉的,老铁给我浇了盆冷水:“别急,再过一次称。”
“不是过了一次么?”我有些迷糊的问他。
“这次是称剩下东西的分量。”
我们把空罐装箱,又一次吊到磅秤上。数据显示是0.74吨。
“……差…不多吧……”老铁面露难色。
“怎么了?”我问。
“好像……少了十几公斤……”
“会不会是……我们装的过程中……漏装了什么……”我安慰他说。
“也是哈。”他无精打采的回答我。
“先睡觉罢。”我劝他道。
后来,我扶着他到了员工更衣室,我们就在两张长凳上凑活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老铁不见了。
当我打着哈欠走进电解车间时,我发现老铁又开始忙活了。他正在逐个检查空罐。
“我们昨天是怎么干的活?”他自言自语道,“刚开始还好,到后面每个罐子里的硝酸银剩得越来越多。这个罐子里少说也有十五克吧!该死!”
“HELLO?”我打了个招呼。
“你醒了?……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老铁头也没抬。
“真的没事?”我有点不放心。
“后面不就是加水溶解掉这些再通电了么,顶多就是定期往里面加点碱,不难。”
“……通电的那天记得叫我一声。”
“噢。”
“这么快就打算正式通电啦。”
“当然,越快越好嘛。”
对于“电解罐”的改装已经完成。作为阴极的银制线圈被悬挂在滑车上并浸没在硝酸银溶液的正中——银制线圈是用配电房中扯下来的电线绕制的——而阳极,也就是火线,被搭接在许多铜板上——依旧是从废弃的配电室中找到的——沉在储罐底部。
老铁站在车间上方的总控室里,我最后检查了一遍装置,随后朝他喊道:“拉闸!”
老铁点点头,操作了一下身边的装置,几秒钟后,我看见储罐底部开始连续冒出气泡。
“OKAY!”我向他喊道。老铁从窗口消失了。
一分钟后,他已经跟我一起站在天车上方,看着储罐中冒出的滚滚气泡了。

铁和银


电解硝酸银的电极反应式,其中阳极有误       (2H2O=O2↑ 4e- 4H (氢正离子))
“冒出来的都是氧气啊……这里含氧量会不会偏高?”我打趣说。
“……可能会的。不过这里四面通风,不碍事。”
“等它长成需要多久?”
“半年吧。最好是……”老铁双眼中闪烁着银色的光芒。
回到宿舍,我开始查找电解分形银的价格。一条又一条匪夷所思的新闻进入了我的视线:
半米分形银在HK以二百万拍出!
百公斤级一米半分形银获拍卖价新高!
三米分形银打破拍卖价记录:七百万!
…………
最长的分形银记录停留在了三米半。
我手足无措,来回在宿舍里走来走去,满头大汗。
冷静,冷静……
随后,我颤抖着搜索了银的用途。
第一条新闻赫然醒目:
银已被证实在核工业中的巨大用途,正在讨论是否应将银流通国有化。
…………
几秒前我还热血沸腾,现在我感觉我的血近乎凝固。
不,这不可能,我才发现的一条生财之道怎么这么快就要被堵死了?
不,不,不,不………
我辨不清白天黑夜,一睁眼,满脑子想的都是银,无时不在盯着有没有新消息。胡乱吃些又沉沉睡去,甚至连做梦都梦见了银……
我的面前有一座巨大的银山,我想爬上去,爬得又苦又累。爬到一半,突然地动山摇,山裂了一个大口子,我掉了进去,而山又合拢……
我惊醒了。每次睡着都噩梦不断,不是梦见自己被巨大的银块碾碎,就是梦见自己被晶莹的银晶体刺穿,亦或是背负着好几吨银赶路最后累死在路上……
在这寒假的两个月内,我几乎是感受了十八层地狱。吃不好,睡不安稳,天天提心吊胆。好不容易捱到开学,我的生活才逐渐步入正轨。
之后我就再没有去过老铁的据点,但老铁每个月末会给我发个消息,说一下银晶体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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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开学起)第一个月:你走了有两个月了,银晶体目前已有一米长。我已经把电解厂的电解车间暂时征用为我的住处。含氧量还算正常,除了我感觉我点兴奋之外没啥问题。
第二个月:两米半了。我还是住在这儿,每天坐火车去大学里上课。
第三个月:四米出点头。这次我量银晶体长度时,把以前用的长钢筋伸下去,结果怎么也不见底。拉上来看才发现伸下去的部分没有了,是应该加点碱中和一下了。于是我拆了盏大灯,竖在电解罐旁边并且打开,一下就把银晶体长到哪照的一清二楚。我在罐壁上做了记号,量出了银的长度。我聪明吧。
第四个月:五米多了,马上就要和阳极的铜板接触了,我猜是收获的季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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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再次踏入那个破旧的厂区,已是六个月后了。
半年前我被银折磨得死去活来,而现在,我又不得不直面这一切。
半年来,当我白天和同学在一起时,我强颜欢笑;无人之际,我便会盯着新闻,希望不要过早的将银收归国有。
这半年里,我自己紧张的要死,而那令人绝望的通知却迟迟没有下来,这不禁令我仍心存侥幸,说不定我还来得及呢。
当然,银价也是。情况越是紧急,越是有人愿意高价购买这种“艺术品”。最近一座四米长的电解银晶体被人以三千万的价格买下。
说不定我还来得及呢……
我有些精神恍惚的推开了电解车间的门,里面有一个模糊的身影……
是老铁。
他见了我,立刻向我奔过来。我俩相拥在一起。
老铁在半年里消瘦了许多。原本圆润的脸颊,现在棱角分明;大衣显的空荡荡,裤腰带勒得紧紧的。胡子拉渣,衣服裤子乱七八糟,最明显的是,他的眼中没了闪光,没了我们分别时,闪烁的银光。
我们只是互相抱住,谁也不说话。
漆黑的夜空,废弃的厂房,我们相拥无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终于分开了。
“走吧。”不知是谁说了这一句。
我们两个一道向电解罐走去。
我再次爬上了天车,操作着它,将银晶体吊出电解罐。当它缓缓脱离溶液时,我终于一睹了它的真面目——
整整五米长的银晶体,像树根,又像一座微型的宫殿。它向四面八方延伸,舒展自己的银针。昏暗的车间灯光下,银晶体仍然熠熠生辉。
这就是折磨了我半年的那个恶魔……
老铁跌坐在地上,直愣愣的盯着这银色的巨像发呆。
突然,他站起身,振臂高呼道:“呜呼!发财啦!!!”
“现在…现在…我…我们只要…只要把它卖掉…然后……我再也不想见到这银色的破烂了!”
“你先冷静!”我在天车上朝他吼道。
“你让我怎么冷静!***!”
“我这就去查最近的拍卖会。你等着。”我安慰他道。
打开浏览器,输入“银 拍卖会”,回车。
该死,怎么还搜索不出来…
啊,这里有一个…
《关于将银收归国有的决议》(一分钟前)
我感觉脑子里轰的一声……
还是…没赶上……
文件内容呢?
为了全力支持我国核工业的发展,现作出将银产业收归国有的决定。禁止银在市场上流通,禁止个人之间进行关于银的交易,禁止拍卖所公开拍卖银晶体…………
我的手机是如何从我手中滑落,又是如何从天车边缘掉落的,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当我发现手机不见了再去找时,从下面传来的怒吼声。
“这不可能!!!”
老铁是怎样捡到我的手机的,我直到现在还是想不明白。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老铁一直重复着。
我几乎是飞下楼,想在老铁干出傻事前阻止他。
我直到现在还没想明白,老铁是从哪里拿到那把斧头的。
等我跑下天车,老铁已经挥舞着一把斧子,向储罐的底部砍去。
“不可能…不可能…”他还在重复着。
“不要——”我几乎还没喊出声。
“咔”“轰——”“哗——————”
储罐被老铁砍出了一道缺口,在几十吨水,不,酸液,的重压下,缺口变成了泄洪口。
滚滚酸液的洪流将老铁淹没了。
我愣在楼梯口,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酸液流向并且注入了一边的电解槽。
这就是当天午夜,我记得的最后一件事。当我的意识回到我身上时,我已经在回乡的火车上了。
第二年,和我同宿舍的李哥在一次整个宿舍一道开黑时,说了一句:“听说最近贵金属能赚钱,有没有人愿意和我一起投资啊?”
宿舍里有两个人同意了。
问到我的时候,我淡淡的说了一句:“别想着投机。”
“你不就是在投机的时候损失了一万块嘛,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我沉默了。
我在投机中失去的,可不止那一万块。
铁和银,我都失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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