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黄】《世上第一美丽的光》5

夜明珠的数额是不够的。
李艺彤从小屋中取出整整二十颗后，年关已至，他安安分分地在刻有“李”字的府邸里过年。这一年冬日格外的冷，风雪自那天好兆头过后就没有停过，可父亲的友人却破天荒差了人，送来一匣虾子鱼蟹类的海鲜。
那友人是个读书的小生，附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
独钓寒江雪。
李艺彤不大能想象这一匣子的海鲜从何而来，他念过二十四孝图中的卧冰求鲤，觉得不大可能，也就不再多想。只是脑袋里忽然闪过光，不间歇地绕着年初时，与黄婷婷初见的场景。
那时她指着朱雀桥下潺潺的流水，轻轻开口道，“很是想念家中的清蒸鲜蟹和油焖大虾。”
李艺彤的父亲知道小儿子吃不得这东西，更小的孩提时熬过虾仁粥吃，当天夜里身上便起了疹子，叫来郎中，在药堂开了数味药，把混进知了虫豸的汤水灌下去，统共喝了三天的剂量才好。所以他把这匣海鲜交托给厨房，吩咐不许做给小公子吃。
也所以，掌勺的厨子这天很惊讶。因为小公子亲自跑到厨房，脆生生地说今天做清蒸鲜蟹和油焖大虾。
员外在厅堂忙碌，一时无法抽身。孙师傅靠在缸缶上，举着勺子考虑再三，终于弯下腰好声好气道，
“小公子可不能吃，吃了要生病的。”
“我不吃，送给城北的姐姐。”
对此李艺彤倒是回答地很爽快，他抬一抬头，露出澄澈的双眼。
快要年满九岁的公子哥儿算计好了，只打半匣子的主意，剩下的留给爹爹娘亲，哥哥姐姐。他甚至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出了事尽管让父亲来说教我。
于是孙师傅扯扯棉衫，把勺子扣在灶上的一口大锅，一边叫小公子不要呛着，一边安排手下的帮厨动作起来。
午时同客人一起用饭，过后李艺彤照常去取夜明珠，他另外准备了一个饭盒，欢天喜地地往城北跑。
是的，小公子在雪地里小跑起来了。似乎从第十六颗珠子开始，李小公子脸上的笑就没再下来过。
黄婷婷还没有用饭，在房中认真练习琴艺。她脸上一丝不苟，手下铿铿锵锵，袖口翻涌，一时黑云压城，一时金鳞全开，一时马蹄声噎，一时秋风瑟瑟，弹的正是战场旌旗猎猎的悲壮。
李艺彤和引路的小婢在外听尽余音，才笑盈盈地推门而入。
“姐姐好厉害呀。”
“彤彤？”
黄婷婷挪开面前这把木质的新琴，手足无措地笑笑。
“没有没有。”
李小公子认真起来，把饭盒先撂下，支着下巴说道这曲子轻重缓急，拿捏都十分到位，说赵先生最爱谈曲儿的道理，怎么会不厉害呢。
于是黄婷婷把目光摆向提来的饭盒。
“小公子要把饭带过来吃吗？”
她抬抬目光，对上对面澄亮的神采，又拍一拍旁边的蒲团。
“恩……可以坐下。”
李艺彤急了，跺了跺脚，把饭盒抱起端端放在姐姐面前。
“不是啊，给你吃的。”
他立刻掀开顶盖，
“是姐姐要吃的清蒸鲜蟹和油焖大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