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黄】【马鹿】【粤糖】长篇连载《蚀心》（六）

六.
 
头痛欲裂，五脏六腑在坠落之后仿佛彼此交换了位置。李艺彤慢慢地睁开双眼，眼前是零零星星的一点亮光，和面前黑暗中看不清脸庞的黄婷婷。
一只手仍旧紧紧地抓着黄婷婷的手，李艺彤勉强支撑着自己坐了起来。环顾四周，一根竖起的水泥柱为她们撑出了狭窄的一点空间，黄婷婷身上的木板在下落过程中摔在了其他地方，但她依旧昏迷不醒。
“救命！”李艺彤扯着嗓子想呼救，却发现自己喉咙发干，嘶哑得只能发出微弱的一点声音。她掰开自己右手上黄婷婷的手指，扶起黄婷婷跟自己一起并肩坐着，伸手拍了拍黄婷婷的脸颊。
“婷婷，婷婷醒醒。”李艺彤凑在黄婷婷耳边，有气无力地唤着黄婷婷的名字。
可黄婷婷仍旧静静地靠在她肩上，呼吸平稳但微弱，脚踝上的伤口已经血液凝固结痂。
“不要离开我，求求你，醒醒。”李艺彤抑制不住地流出泪来，“为什么你也要这样醒不来啊。”
李艺彤不禁回想起三年前，那双在自己面前慢慢闭紧的眼睛，那双自己曾经深陷的眼睛。
 
李艺彤来到医院的第二年，百分百的手术成功率让她名声鹊起。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子，用刀精准，干净利落，冷静得像是个人型机器。于是，慕名而来的病人越来越多。
也就是在那一年，她遇见了万丽娜。那个患有严重先天性心脏病的十八岁少女。
 
“发卡医生！你一定能治好我的，我相信你！”
“发卡医生，你真的好厉害啊，我以后也要当一个像你一样的医生！”
“发卡医生，你真好看，我真喜欢你。”
“发卡医生，等我病好了，我们就在一起吧。”
“发卡医生，是不是一觉醒来，我就能像别人一样到处蹦蹦跳跳了。”
“发卡医生，我喜欢你呀。”
“发卡医生，再见。下辈子，我还要来见你。”
 
那是李艺彤的初恋，仿佛是秋冬的一场雨，爱上自己的病人，爱上一个甜美可爱的女孩，却眼睁睁看着她在病床上离她而去。从秋天到来年春天，暖风四起，她却心凉如冬。
从那以后，李艺彤对工作更加疯狂的专注，她的专业水平越来越高，但整个人除了工作再也不关注外界的一切，任凭陆婷如何安慰劝说，她都仿佛铁石心肠。直到最近这一年她的情况才有好转。
 
而其实，她从见到黄婷婷第一眼，便不知不觉将这个同样柔弱但可爱的女孩与万丽娜重叠起来，那一份同样的爱怜，那一份同样的宠溺，那一份同样的不可名状的喜欢。
但此时此刻，这个同样令她喜爱的人，却好像又要离她而去了。
 
“婷婷，求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李艺彤的眼泪早已湿了脸庞，她搂着黄婷婷瘦弱的肩膀，哑着嗓子低喃，“大哥她们一定马上就能把我们救出去了，你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婷婷，好婷婷，再坚持一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