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约】洞伞 文/花犯

阿离不知在被阳光炙烤到发烫的柏油路旁站了多久，纸伞撑在手中打着转。炽热的风拂起如瀑长发，也吹动脚边脆薄的纸灰。
路两旁是大片的田野，再远处是绵延的群山。路的尽头是太阳升起的地方，远成一条看不清的线。
飞鸟是天空的使者。
从天真烂漫的小兔子长成藏有心事的少女，她把那些解释不清楚的情愫讲给飞鸟听。鸟儿歪着头听得似懂非懂，就扇着翅膀飞走了，渐渐融进那条线里，阿离也不知道它终其一生能不能到得了远方。
飞鸟的生命能有多长，她转着纸伞，透过伞面的小洞看着湛蓝的天色。
总比她的爱恋要长久吧。
初见他时，她在山林中迷了路。时值隆冬，大雪封山，她抱着纸伞蜷在山洞里冻得瑟瑟发抖。渐渐失去希望时她在洞口看到了他，也看见了他背后的猎枪。
她藏起兔耳朵。
他温柔地问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她不知所措，双唇紧闭。他笑若暖阳，又问她家是不是在山脚下，她胡乱点头。
那，我送你回家吧。
她惊慌地想躲开伸过来的手。
但还是被捉到了。
她抓紧纸伞，生怕兔耳朵会紧张地弹出来。他的体温很暖，她微红了脸。她盯着他的侧颜发呆时，猛地被黑漆漆的枪口刺痛了眼睛。
这个人是猎人啊，她怎么能喜欢他。
他抱着她在齐腰的雪里挪动了一个多钟头，终于找到山脚下的村庄。她道谢，他微笑。她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他的模样从此刻在一个少女的心里。
后来她化成原型和山猫嬉闹时被一个调皮的小孩子捉到，还给揪着耳朵带回家。她又见到了他，系着围裙烧菜的样子让她晃神，不知不觉间被小孩子提到他面前。原来这孩子是他的弟弟，吵着要吃红烧兔肉。
兔子吓得抖了一抖。
他笑了笑，抚摸弟弟的脑袋，说它还太小，不能吃。
她听着听着本是安了心，又突然起了小脾气。
太小怎么了，太小就不能喜欢你了吗？
少女的心思啊就像七月的雷雨，说来就来，来的毫无征兆又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她就以为他拒绝了她，居然为没被吃掉心烦了一整天。
弟弟拿半截胡萝卜在她眼前晃了八百遍，终于放弃了，跑到哥哥那儿抹眼泪，说小兔子不喜欢这儿要绝食要死掉啦。
他凑过去仔细打量她，她的耳朵紧张到竖起来。他把她抱在怀里，她挥着四只爪钻进他衣服里不出来。于是她凭着一点小聪明和稍微灵活的四肢寻到一个好住处，涎皮赖脸地蹭着他的胸膛不松爪。
她在他家中相安无事地住了几天，那日他肩上背起猎枪。她终于从他怀里露出脑袋，跳到地上滚成一个毛团。
他身上有杀气，她居然忘了他是个猎人。
而他看向她的眼中只有疑惑，和星星点点的温柔。他蹲下身揉了揉她的耳朵，说他要出门打猎了，弟弟还在睡，它留在家里要乖乖的，想逃走的话就逃走吧。
他走后她想了好久，最后寻着他的足迹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