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之一

  我无法质疑命运之深重，祂若有思维，必定超越我们。我无法确定命运之好恶，祂若想行善，则无人会哭泣；祂若想行恶，则无人能幸免。
  祂总是快人几步，让人回首才知错。知错而不能改，是乃人生之大憾。及人之将死，难忘怀矣。
  当人遇见一件无法预料的事情，先从明白的方向开始思考，是常识。回想时，为什么会初识？因为我去了那里打工。为什么我会在那里打工？因为我被发了传单。为什么我被发了传单？因为我最早从考场里出来。为什么我最早从考场里出来？因为……我自己。
  为什么在那里就遇见了？我明明是不呆在那里的人之一。为什么那天我会留下来？我不知道，我似乎有想要留下来的想法。只有那一次。命运，你真强大。为什么又是我发现了她？如果不是我发现了她在门外，也许……她不会和我说话。但也不一定，因为她就是这样的人。她与我的交谈是必然的？是因为人？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梦到过一个小姐姐啊！乌鸦啊！她又是谁啊！乌鸦……
  我最近总是梦到她，我总是忘记她的长相，但她长得很不错。总是她在路上发现了我，来抱着我的手要我陪她去玩。她的身体纤细，紧实。她的腰围抱起来如桶灌满细沙的丝绸袋。见鬼，我为什么会知道？我明明没有抱过她。我为什么收回那伸出的手？明明走在电影院的绒毛长廊里，却通向没什么人的网吧；明明只是转身上个洗手间，却得知她已被妈妈叫回了家。
  这一切结束之后，走出网吧看了一眼门口的老板，才猛然悟了，我哪里见过这个小姐姐。哪里来的乌鸦？！闭眼，我就意识到我在睡觉了，再一睁眼我醒了。
  乌鸦，我要哪天真遇见你，叫不出你的本名可怎么办？
 
 
那天下了雨，是等我们到了学校里。夜晚的学校为何如此的媚？平日明亮活气盎然的地方黑暗无人，白色的灯光照亮了庞然大物的一部分，让我们在它的肚子里漫游。我记得，在操场上走到第二圈开始的时候下起了雨，我打起了伞。我滔滔不绝地说着，很久没有这种感觉，再次回到那灵感喷涌而能用嘴表达出来的时候，在此之后我再也无法续上那时的逻辑。第五圈的时候我们上了主席台，没有希望能在雨中找到可以坐下的地方，但雨偏偏在不是最中心的地方留下两团紧挨的干燥。啊？命运，我问你。
扶着栏杆，离开地面，温润宜人的风吹来。深色的夜空中星星点点的是不可见的星？不，是远处高楼的灯光。但这反而没有让我感到沮丧，我很庆幸在高楼的包围中竟能找到这么一处地方。
但我还不敢，我还不敢，这是该来的这么突然的吗？我质问我自己。看着黑洞洞的树拱洞，我告诉自己，错觉。我遇到的还不够多吗？
雨又下大了，她蹲下来为我喷上防蚊药水那刻我确认了，一丝一毫。一丝一毫的我想从壁垒里分离出去，一丝一毫的我确认了。从这一刻开始出错了，这一刻开始命运开始愚弄我了。祂想让我以为等待不再等待，决绝不够决绝。
我以为时间过的很慢，我回到家甚至来得及和朋友们再来一把游戏。但再开机一看，已经十一点了。数小时的时光就这么溜走了，不见了，快得让我无法反驳。一丝一毫的我开疆拓土，没想到却是血雨腥风。一丝一毫的我是白的，壁垒是黑的，一刹那壁垒被颠覆了，变成全白，下一瞬又回到黑色。原本以为是点墨入水，没想到直接翻起了巨浪，水面在颠覆与反颠覆之间徘徊。
因为我忘不了啊——那绝妙的雨夜，那打在身上很舒服的雨丝，那颇具暗示意味的黑暗，遮遮掩掩的阴影，附和的话语，同意的电流。还有夜空展开的辽远的一角，突破了高楼的限制冲向天外。让我觉得美啊。问人生能有几多美丽？我做梦都想将导演作为职业，将造梦作为职业。用着资本家的钱，造自己的美丽梦境。
这触到了我的美感。
 
那，乌鸦也是你安排进来的吗？命运？这个伏笔，你打算什么时候收走？要用什么样的线路去掩盖它？你会把乌鸦送进我的生活？送进来……或者拦在外面……我与乌鸦也只算一面之缘……
呵，算了，有招我接招。给我的糖我会吃下去，安排的事情我也接受，但我一定要从更高的位置去俯视你。让我体会种种，其实你也算个好……东西。
 
八月二十二日，雷打了一夜。
 
我今日就带佢走，我睇，边个够胆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