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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她降落.22

“糟了,糟了……”北堂墨染决然走后,谢嫣然有些无奈的念叨着这两个字,这回闯的祸可是偷盗宸王御令,又以身相逼。
“完了…完了…”为什么别家娘子如此威胁就有用,我就没用呢…明明李夫人也是这般逼迫李大人饶过了欠了赌债的亲戚。怎么到自己这里,就没用了呢。
修明看着一脸大祸临头的谢嫣然,忍俊不禁:“怎么,后悔来救我了。”看着他一张笑脸,她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杨展那混小子有个什么用,他要是管你几分,我用的着这样吗!”
掖庭湿冷昏暗,好在小荷懂事,递了个眼神给谢嫣然,随着北堂墨染走了,她同修明坐在了牢房的草墩上,修明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搭在了她的脚上:“熬的过吗?后悔吗?”
有什么熬不过的,有什么好悔的,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又将那外袍拢了拢,好像想起以前的事情:“从前我也来过掖庭,同皇后。”接着她直了直身子:“没关系的,王爷明日就会来接我们。”
她的目光坚定,又有些心虚,只将身子抱的更紧。
与菲菲同落掖庭时,那时阿弈同王爷的眼里,只有菲菲,可能他们心疼的,都只有她一人吧。
“谢嫣然,如果明日王爷不来接你呢?”你会对他失望透顶吗?修明不敢这么问,他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猜得到,肯定是有什么,刺激了她,令她不惜漏夜,都要带他离开。即便是这般挣扎,你都还想留在他身边吗?
她虚着眼睛追着掖庭里走来走去的蚂蚁,寻了个草枝瞎划拉着,听他这么问心里一抖,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下意识的攥紧了衣裙:“那便同明公子,在掖庭待着也是很好。”
明明心事都写在脸上了,还是这般倔强,嘴硬,修明饶有兴味的敲了她的头:“你说的,别悔。”佳人相伴,不亏不亏。倒要感谢杨展了,关了酒馆,这才得同谢嫣然共处几日,北堂墨染最好明日就将人接走,不然,修明可有一百零八种哄姑娘开心的法子,他的笑有些暖意,有些狡黠:“谢嫣然,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这边修明正感谢杨展的不作为,而北堂墨染吩咐了一遍又一遍:“盯好了掖庭,别出什么岔子。”苏寻仙在一旁笑着装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那掖庭能出什么岔子?”北堂墨染抚摸着眼前的礼盒,里面是他准备的一些耳饰,瞧着谢嫣然的耳饰有些旧了,特意吩咐了寻玉斋,选了几对精巧的,春日里戴着好看。
只可惜,这春日里的妆戴,一下子送不出去了,且不知是掖庭那个不知事的走漏了风声,京中开始谣传,宸王妃同修明公子有染,那传言传的有模有样的:修明公子在宸王妃出嫁前就相识,出嫁后在猎场相遇,修明舍命救了宸王妃,王妃早已芳心暗许,果不其然,修明公子落难,王妃不顾身份,亦是舍身相救。
这传言越发的不成样子,红鸾院中北堂墨染都快将一只酒杯捏碎了:“寻仙,你说,这修明哪里好,值得嫣然为了他这般不管不顾。”情爱之事,向来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苏寻仙逗着新寻来的鹦鹉:“那你说,洛菲菲哪里好?”被他这么一问,北堂墨染有些懵:“我正同你讲嫣然的事,和洛菲菲有什么关系。”
苏寻仙只觉这宸王呆笨:“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没由来的,没由来的喜欢,没由来的好,没由来的在乎。”这么说,谢嫣然喜欢上了修明,北堂墨染的脸色越发的难看,那鹦鹉鬼精灵学舌说着:“没由来,没由来。”
那鹦鹉的聒噪扰的北堂墨染越发的烦闷,又总是想不通,那闷酒一杯接着一杯饮下去,自谢嫣然以身相逼,三日已过,北堂墨染曾偷偷潜入掖庭探望,总是看见他的王妃正同修明玩笑,不然就是在掷石子,丝毫没有一丝囚犯的意识,她的脸上也没有一丝愧意,甚至找不到一丝相思之意。
惹的躲在暗处的北堂墨染每次都是忿忿离去,谢嫣然还未意识到这次事情的严重性时,北堂皇室就来宸王府兴师问罪了,零零总总说的大概就是堂堂宸王妃,怎能同别的男子有染,将皇室的脸面放在何处。
北堂墨染已是心绪不宁,听着这些难听的话,脸色更加难看:“本王的王妃,本王自会管教!”满腔怒火,好容易将这些宗室王族打发走了,谢嫣然闹这一出,倒让张大人的门客找到了理由,不日,朝中也开始有言官弹劾,只说宸王妃有辱北堂皇室,要宸王拿出个说法,以正皇室声望,只宸王妃还在掖庭,即便北堂墨染想辩驳,也无言相辩。
苏寻仙那日的话其实并没有说完,他其实想告诉北堂墨染,当年你对洛菲菲那般好,谢嫣然有说半句不字吗,谢嫣然有同你一般不服气吗,谢嫣然有将那些酸涩展现在脸上吗,好像都没有,还是默默的守着你护着你。
如今修明的出现,在苏寻仙看来,也是极好的,那些年的不公平,那些年对谢嫣然的忽视,那些年对谢嫣然缺少的爱。终是有一人,替谢嫣然圆满了。世界上这么多没由来的事情,谢嫣然,自然也是配得上一份没由来的爱意,如同洛菲菲配的上你的没由来的喜欢。
已经是第七日了,谢嫣然望着紧闭的牢门,颓然的叹了口气,已经是第七日了,虽然小荷每日都来,可总见不到王爷,这回好了,阿奕也不在,难道真的要老死在掖庭了吗。修明望着她一脸颓色:“嘿,谢嫣然,你不会这辈子,只为了北堂墨染而活吧,真是好没意思。”
她有些不服气:“哪有。”心里却莫名的像被说穿了心事,是啊,好像这几年,她一直都在追着北堂墨染的目光。她神神秘秘的附在修明耳畔:“我还想开间画… …”
   牢门外的北堂棠有些玩味的看着谢嫣然同修明如此耳语,心里想着:“啧啧,还好今日王爷没有亲自过来,不然定会将这掖庭点了。”侧身吩咐了身边的狱卒:“开门吧。”牢门吱呀一声开了,断了谢嫣然的耳语:“堂棠?”北堂棠弯了身子进了牢房:“谢嫣然,你胆子真大!”见他一人前来,谢嫣然眼睛里的光忽然一下就熄了。
   北堂棠亲接了谢嫣然同修明出掖庭,她虽然有一肚子的话想问,看见北堂棠那张黑着的脸,只能乖乖的跟着他上了回王府的车驾,跟在身后的修明突然拉了她一把:“谢嫣然,我们还会再见吗?”为何这人问了这么奇怪的话,她回眸旋了一个灿烂的笑:“我救了你,你欠我一条命呢,自会相见的。”谢嫣然,为何你笑的这般好看,我的心,却这么痛。
   回府的路上,北堂棠只捡了重要的话给谢嫣然讲,大概就是,北堂墨染亲来了唐王府,求他以北堂皇子的身份,保宸王妃的清白,亲自接你出掖庭,至于王爷为什么不亲自来接,这北堂棠就不想多讲了,待到王府,北堂棠有些郁结:“谢嫣然,你这次真的过分了。”
   进了王府,只见小荷在厅前候着她,王府中的丫头侍卫都看着有些眼生,小荷忙上前迎了她:“小姐,你可算回来了。”也不见云初云意,她一腔的疑惑,小荷却有些闪躲,只字不提云初云意,只说他们做错了事,被打发了出去。整个王府都笼罩在一股奇怪的氛围中,宸王已经半月没有回王府了,自宸王妃归府,竟一面都没有露。
   每当谢嫣然想出府去找北堂墨染,想同他说清楚原由,总是会被府里各种丫头给拦下来,送去红鸾院或者宫中的换洗衣物,也被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第十六天的时候,她终于受不了了,吩咐了小荷:“去请王爷,说我病了。”小荷面露喜色,这小姐终于是开窍了,法子虽然有些笨笨的,但是应该有用,果然北堂墨染看到小荷一脸惊慌,还是撇下了身边山一般的奏折匆匆赶回了王府。
   听着他的脚步声似是到了门外,她忙将身子缩进了锦被中,闭上了眼睛,北堂墨染踏进了房门,见她躺在榻上,还是上前,将手搭在了她的额上,看见了谢嫣然一颤颤的睫毛,心下腾一下燃起了火:“别装了。”
她努了努嘴,有些委屈,但也不能说什么:“王爷…你回来了。”忙又画蛇添足的捂着肚子:“我..我头疼。”看她这般模样,他更是无语,哪里学来的招数:“我还有事。”起身欲走,倒被她一把环住了腰身,抱的很紧:“墨染,你别走。”那声音带了点哭腔。
垂首想将她的手拂开,却看见她的手上缠了些白娟,撇了眉:“你的手如何了?”她轻轻的缩了缩手,想藏起来,可又怕他走了,又用力环住他:“没..没事,前夜长明灯熄了,起身的时候,打翻了香炉,烫着了。”真是越发呆笨了,还是松了她的手,坐在了榻边,想看她的手伤的是否严重。
谢嫣然瞧他总算是没有要走的意思,总算了松一口气,他将那白娟拆开,见着她的手红了一片,他的气息轻轻的吹在手上:“疼吗?”她歪头瞧他,不说话,摇了摇头:“不疼。”可突然北堂墨染像想到什么一样,心里骤然一痛,像被针刺了一下:“掖庭这般的昏暗,也没见你伤到分毫,想来,他将你照顾的很好。”
她心虚的缩了缩手,还是不语,还是抓他的衣袖抓的很紧:“墨染… …”他有些不忍,又有些生气。冷了她这么久,终究还是舍不得她伤心:“那你告诉我,修明到底哪里好?”修明哪里好吗?其实她也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从来都没有的:“墨染,对不起… …”顾左右而言他,房中的气氛骤然降低了几度,本是想听她的解释,到头来就只有三个字。
北堂墨染松了她的手,闭了闭眼:“你好好休息。”在他要踏出房门时,谢嫣然忽而开了口:“墨染,你知道修明讲我们是什么吗?”他的身影一怔,回头望了她一眼:“是什么。”她突然觉得很委屈,哪怕她说了谎,也是放低了身段,想将他哄回来。但他还是因为修明,不肯留下来,凭什么,凭什么你北堂墨染能有想保护的人,我却不行!就算我嫁给了你,就算我是你的妻子。
“修明说,我们是少年夫妻。”何为少年夫妻,大概就是少年的男女因为两情相悦,相互欢喜,结为良缘,想来北堂墨染于谢嫣然是衬的上少年夫妻四字的,他顿了顿:“你我自然是少年夫妻。”可这少年夫妻,因为年少,未来诸多风浪,都需彼此相互扶持,相互体谅,年老时,才能白首相望。
 谢嫣然突然觉得有些讽刺,从来没有过的清醒:“王爷,你我少年时,可有两情?你我少年时,可有相互欢喜。”大概,只有我钟情于你,只有我欢喜你。他回身望着脸色有些发白的谢嫣然,行至她的身畔:“你这是何意。”在掖庭的这七日,她其实想通了很多事情,从来,只有她钟情于北堂墨染,北堂墨染的钟情,早就给了别人:“王爷,你的钟情,早就给了别人,不是吗。”
   回忆翻江倒海的袭来,她想起她为北堂墨染试毒后的那些日子,菲菲望着阿奕,北堂墨染望着菲菲,她望着北堂墨染,可是却没有人看到她受伤虚弱的样子,没有人给她一句关心,凭什么。北堂墨染望着她受伤的眼神,叹了口气:“这些年,我待你不好吗?”她更加的觉得虚妄和讽刺,拉了他的袖子:“是啊,我就是因为贪图你的这些好,所以你做什么,我都视若罔闻。”她的笑越发的酸楚。
   都说要一起面对未来的风浪,谢嫣然以为她可以的,可以不顾一切的帮他夺得帝位,可以不顾谢家的存亡,任由他对谢家动手,她以为她可以的,可真的当两位哥哥失去官职,父亲一人孤身在朝,可当他步步紧逼,要对修明下手时,她再也忍不了了,她发现她根本做不到。
   原来她是计较的,见她那般受伤模样,北堂墨染忽而软了口气:“嫣然,好男儿征战四方,建功立业,青史留名,有些东西,是我应得的,我以为,你都懂。”是啊,她以为她都能理解的:“是啊,所以我为了你,只身挡着流言,害怕阿奕怪你,每年都去盛音寺瞧他,堂棠出言嘲讽,我也没多说一句,可你呢?”
她的眼里噙着很多的眼泪:“你为了菲菲可以一命抵一命,王爷,你为了菲菲可以劫法场,不惜以王位相保,你也有过,什么都不求的时候,对吗?”
   那眼泪一滴滴的砸在锦被上,开出一朵朵浅浅的花,很快又消失不见,北堂墨染从未想过,她会如此,也是慌了神:“嫣然,都过去了,不是吗?”可为什么你,就容不下一个修明呢?凭什么,望着北堂墨染有些慌乱的眼神,她有些报复的快感:“你少年的欢喜早就给了菲菲,你给我了什么,要我说给你听吗?”
拂开了他的手,冷漠的将那些委屈,字字句句的讲于他听:“你给我的,就是思樾的一身重伤,你给我的就是思远的远走,你给我的就是这些年精心的算计,这就是你给我的钟情。”
  北堂墨染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她的眼泪一滴滴刺入他的心脏,生生的扯着疼:“别说了。”
  怎么,你不敢听了,感情中,好像谁先恢复了理智,谁就占得了上锋:“所以我们哪里是少年夫妻,我们哪里配得上这情深义重,不过都是假的罢了。”假的吗?北堂墨染的手越发的冰冷,面对她的指责,他无言以对,可对她的心,从来都是真的:“嫣然,不是这样的。”
那会是怎样呢,看着这般颓然的北堂墨染,她突然觉得很痛快,像手持一把利刃一般,想将最尖锐的那一端,报复似的捅进他的心脏:“王爷,掖庭这七日,你猜,我懂得了什么?”望着北堂墨染一脸的疑惑,她如同报复一般轻轻慢慢的告诉他:“我突然明白,什么叫做两情,什么叫做相互欢喜。”
  晴天霹雳一般,北堂墨染早就猩红的眼睛终于染上了暴怒,咬牙切齿:“谢嫣然,你说什么?”她像变了一个人一般,赌气一样望着他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两情,什么叫做相互欢喜。”
  谢嫣然,既然你觉得我对你是假的,那便是假的,既然你觉得我对你是算计,那便就是算计,他将手撑在她的枕畔,整个身子压向她,将她桎梏在自己的怀中,那双带着眼泪的眸子楚楚动人,是啊,若我是修明,我也会对你动心的,可惜来不及了。
北堂墨染手捏了她的下颌,瞬间她被熟悉的零凛香包围,她的眼中尽是委屈愤怒,像只红了眼睛的小兽,他的声音低沉危险又魅惑:“谢嫣然,本王不管你同他是两情也好,相互欢喜也罢,你记着,你是我北堂墨染八人大轿,明媒正娶的正妻,是北堂皇室上了玉碟的宸王妃,是我宸王府的当家主母,听清楚了吗?”
感受到身上的人带了些危险气息,激的她有些害怕,歪了头想要避开他的目光,却被他一把扼了手腕:“谢嫣然,你被禁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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