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末歌者》同人文

壹
       下雨了。  
       他随意找了个店铺避雨,看着雨势渐小，化成了淡墨，渲染了暮色降临。蝉鸣声重又响起，行人匆忙地赶路，一辆自行车飞驰而过，湿气渗透着，勾勒出足迹和车辙来记下这一切。
       几个孩子的欢笑声，与漂浮的水汽饱和。店铺的窗玻璃上蒙了一层水雾，他没有拂去，隔着窗，似乎整座城市融化在了水汽中，一切模模糊糊，恍若梦境。
       凉雨的温度中和了一切的不安燥热——包括人心中的不安燥热。该走了。这里对他,并不是久留之地。
      他起身，将背着的吉他放正，走出店铺，凉风中带着雨后的味道。他试图在已经恢复了一部分车水马龙的街上,寻觅到风的波折。
贰
      穿过繁华的街道，走进一条逼仄的小巷。他不得不小心地避开凹凸不平的路上的小水潭。光线似乎暗淡了不少，空气中蔓延着霉湿的味道。几件衣物晾在巷边，滴着水，显然是刚刚主人未来得及收入屋中。
      他走到了尽头，光线似乎更加暗淡。他打开屋门，门发出怪响，一副年份已久的样子。屋中空空如也，仅有一床铺盖。雨滴透过屋顶的缝隙不停地滴下来，发出脆响。
       对于这种景象，他早已习以为常了。把背着的吉他放下来,拔弄着弦，唱起四拍子的歌。看上去，他好像颇为悠然自得。
     雨又下大了。
叁
      他和着雨音， 哼唱着调子有些模糊的歌曲。无人聆听，他也无所顾忌。是的,这是他自己的歌。也许，也只有他一个人听吧。
      一霎那，恍惚间，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雨天。
      那是个小姑娘，四五岁的样子，扎两条小辫子,双眸中透着灵气。
      而他，正站在路边的屋檐下,弹唱着他自己的歌。可以说这些来来往往的行人都是他的听众；也可以说，这些人中，谁也不是他的听众。想到这个悖论，他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那个小姑娘在他面前停下，抬头看着他:“叔叔，你很难过吗?”
      拔弄着弦的手指停了下来，乐声戛然而止。无人回应。
      小姑娘定定地看着他，眼中忽闪着灵气。
      仍然无人回应。世界仿佛静上了一般，只剩下他，和这个女孩。
      “你待在这里干什么，快走啦!”一个妇人执伞快步走来，牵起女孩的手，把她带走。
      女孩不说话，抬头看了他一眼，依然是这双稚气透着灵气的眸子。不知怎的，他竟看出了几分忧伤
      一刹那，女孩的背影变得模糊。一滴水珠毫无征兆地从他脸上滑落。
      也许，只是雨滴。
肆
       暮色渐渐变为夜色，雨终于停了。
       几个老人干脆搬了几个椅子,围坐在一起，摇着蒲扇乘凉。不知是谁家开着半导体收音机——“近日持续降雨，预计明、后两日有暴雨，请大家做好防洪准备……”
       他侧身才得以走出小巷，原本狭窄的小港因老人们变得更加狭窄。小巷的口子上，一盏昏暗的路灯孤零零地亮着。
      捏着口袋里仅有的几枚硬币，他思考着该如何解决晚饭。抬光看着夜空，他想起遥远的记忆中，璀璨花火拥着繁星绽放的模样。他曾经也有家，只不过这个“家”早已尘封在了记忆里。现在,“家”对他而言，只是一床铺盖和漏雨的屋顶罢了。
伍
      随便凑合了一顿晚饭，他半饥不饱地背着吉他向酒吧走去。有时，好心的酒吧老板会让他打一晚上的零工，这样，二十块钱可以让他凑合着过两三天日子了。  
      走进酒吧，喧闹的乐声让他不禁皱了皱眉。说实话，他并不喜欢这种环境。但一切不是由他喜不喜欢决定的。
      “哎哟一“老板迎过来，“今天你来啊。阿岳在那儿呢。”
       他点点头，走向一边暗处弹吉他的阿岳。阿岳同他一样，也是在这座城市中漂泊的浮游之人。
       这座城市对他们而言，就是一个池子，而他们就是池中的鱼。他们拘束着自己，以求得生存。他们的因惑无人能解;他们的哽咽、低泣都融进了泡沫里。总有一天，他们会拖曳着疲惫的身躯，沉入冰冷的池底，被这座城市淹没。不知那时，他会不会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色彩一点一点褪去?
      听着身旁的阿岳声嘶力竭地嘶吼，他弹着吉他伴奏脸上拂过一抹若有若无的苦笑。他很少和阿岳一起唱一一这样吼太伤嗓子了。
      尽管如此，他们这些浮游之人,也挣扎不已，执着地存在下去。靠他们像他一样生存在城市角角落落的阴雨霉湿之地，靠他们唱着的那些没有听众、卖不出去的歌曲，去追逐，去梦想去继续他们的生活。
       走出酒吧，己是深夜。他攥着来之不易的二十元钱走上深夜的街头，回头，酒吧的招牌还亮着，可以看见墙上的几行字:
      极夜与永昼    别离与欢聚
      脉搏与呼吸     找寻着意义
      他心头一动。这就是他们坚持在这里生存的原因。只不过，这意义，对每个人，都不尽相同。
陆
      明明已凌晨三点，还精疲力尽，可偏偏就是睡不着。
       天又开始下雨。不大，却让人心烦意乱。
       他把灯打开，灯泡发出昏黄的光线。他忆起自己初来这里的时候。
      那时的他，二十出头,正是血气方刚、崇尚浪漫的年纪,背一把吉他，好像就能闯遍天涯海角。他来到这座城市，居无定所，便以卖唱为生。走到哪儿就是哪儿。
      他天真地坚信总会有人听懂他的弦音,满怀希望地等待着那个人轻轻叩击他的心房的时刻。于是，他就这样满怀着希望然后被现实打倒,再揣着希望去向下一个路口，想着或许下个路口会有谁与他相遇。哪怕,只是一瞬。
      迫于生存，他就住在了这个废弃无主的小棚屋里。那时,他已明白生活的残酷，也明白自己当时的想法太过天真了。即便如此，他仍存有一丝奢望，在心底默默地祈求着有人会将他的心房轻轻叩击，盼望着下一个路人会停下去靠近他，哪怕只是留意一下他也好一一尽管他很请楚，下个路口仍会是同样的结局。    
       不存在刹那的奇迹。
柒
       天亮了。雨稍停了一阵——下了半晚的暴雨。
       他模糊地睡几个小时,再次背起吉他走向街头。小巷口的路灯，依然孤零零地立着。“近日持续降雨，水位不断上涨，预计接下来还会有大暴雨,请大家做好防类准备.……”收音机的声音回荡在小巷里。走出小巷，他又开始了重复无数天的生活。
      雨越下越大，路上行人渐疏。他找了个屋檐避雨，实在是浑身淌着水不忍走进店铺。他不想回去，相比起在街上淋雨,难道在屋中淋雨会更好一些吗？他避雨，可以说是为了吉他——历经几年的风雨，它的弦上已有了点点锈迹，甚至琴身上也有点残缺。至于自己，淋点雨，真不是什么大事。
      他轻弹着吉他，唱起自己的歌。就这样弹下去，唱下去，尽管弦音已经隐没于雨中了。水已经漫过他的鞋子，他仿佛什么也不知道。
      雨已成了滂沱暴雨,他想回去也回不去了。街上的水位越涨越快，他只得继续待在屋檐下的台阶上，继续着他那见证终结的歌曲。
      雨还在下。
捌
     “决堤啦!快逃啊！”连暴雨都掩盖不住的喊声响起，一群人正扛着大包小包或空着手仓皇地往街上涌去。
      整座城市的人好像受了召唤一般往四处跑去。那系横穿城市的大河决堤了，而产生的后果，很有可能是淹没这座城市。
      他愣了愣，想跟着人流四处奔逃。但逃到哪呢?这一片都是平房，很少有高楼。而街上的水位还在迅速上涨，竟已有一米多深了。他和他们，也许早已无处可跳了。
       几个人跟他一样呆立在路边。他们哭泣着、乞求着奇迹发生。他们已不再进行忙碌无为地挣扎,企图摆脱命运设置好的结局。他们只是仍心有不甘罢了。
      但命运的结局早就设定好了，你能做的，只有接受。他想。
      眼前又浮现出女孩那模糊的背影，她是他唯一个知音。那双眸子仿佛就在他眼前，他抚弄着吉他，轻轻弹唱起来:
请别让我   独自匍匐于滂沱世末之雨
和着雨音   唱着见证终结的歌曲
人们终于   结束了寻觅呆滞伫立原地
哭泣着   乞求着   奇迹
用这双手   拨出残缺染了锈迹的弦音
都隐没于   淋漓的雨幕无声无息
曲终之时   你是否便会回应我的心音
将颤抖的双手牵起
迎来每个人的结局
———————————————————————
                                        后记
       这里萌新，第一次正正经经地发这种小说型的同人，情节简单,也没有感情线，请各位看官宽容一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