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原野见闻录】第十二章 爆发

“我说得是不是有点过火了……他能承受得了吗…”艾尔坐在艾斯房间的书桌前，手指挠了挠脸颊。
“这是必要的考验。如果不趁热打铁的话，他以后也很难再下定决心了。”艾斯双手抱在胸前，坐在艾尔对面的椅子上，“况且我也不想将我们的背后交给不可靠的人。”
“可是薇尔很希望他留下来的样子。我们这样擅自主张，万一他真的选择离开，我们怎么向薇尔交待？”
“……到时我会自己向薇尔说明。我认为薇尔有些过于敏感了。那个男人也许根本就没有她想得那么重要。兽人的未来靠不了别人，只有我们自己去争取。”
“虽然我觉得你不该怀疑薇尔，但是除此之外我还是挺同意你的观点的，哥哥。”
“静观其变吧，接下来他将向我们展示他的决定。”
“喂！！！艾尔那家伙呢！！赶紧做饭啊！！好饿！！”屋外传来有点粗鲁的吆喝。
福雷姆·加鲁伏哐当一下推开了艾斯房间的门，“什么啊！你们居然还在闲聊，都什么时候了！是想饿死大爷我吗！”
艾尔瞥了这个一脸不满的狮子一眼，“我们讲的事情可比吃饭重要，哪凉快哪呆着去，你这个笨蛋狮子。”
“喂喂！老子打猎可是很累的啊！回来居然连个饭都吃不上！”
“我可是知道的哦，你这家伙闲下来就睡觉，打猎对你来说花不了多少时间，剩下时间都被你拿来偷懒了！”
“那又怎么样！老子不是完成任务了吗混蛋！”
一直在边上默不作声的艾斯说话了：“福雷姆，别吵了。本来事情就已经讲完了，别再浪费时间了。”
“他妈的……”福雷姆还想还嘴，但是艾尔理都没理他就出去了。“嘁。”
“所以，到底什么事情比吃饭还要紧？虽然我没兴趣知道。”福雷姆直接将自己整个身体扔道了床上，扭头看了看艾斯。
“虽然我知道你一直这样，但是你是不是忘了这是我的房间？”一向将房间打理得井井有条的艾斯面露不悦地说道，“我从来没有如此迫切地希望某个人的伤快点好起来过。现在，马上从我床上离开。不然你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刚才的谈话内容。”
嘴上说着没兴趣的福雷姆最终还是乖乖坐到了椅子上。
“什么嘛！艾尔那个蠢女人。”福雷姆毫不避讳地说道，“要是我，老子早就几拳捶在那让人恼火的家伙身上了。”
“他伤还没好。”
“老子才不管呢，混蛋。”福雷姆像是唾弃什么似的啐了一口。
————————————————————————————————
人类男人和艾尔已经坐在了餐桌旁。
“只有……我们两个人吃饭吗？”人类男人想着。
“还有两个人马上就来了。”艾尔似乎看穿了男人的想法，用听不出情绪的平淡语气说道。
然后又是完全的沉默。
“关于加入的事情……我果然还是……不适合吧。”
艾尔眼神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失望。
“这是你的自由，不用介意。”
这个时候福雷姆和艾斯正好一前一后地走进餐厅。
“……喂。”恰好听到男人话语的福雷姆大步流行地走到男人面前，那拥有蛮横威势的身躯再次站立在男人面前，“你这家伙真是让老子火大啊！”
尽管男人曾经已经直面过这头名为福雷姆·加鲁伏的兽人，但是他依旧抵御不了似乎带着怒火的压迫感，身体不禁僵硬了起来，什么大脑一片空白。
“喂，给我说话。”福雷姆低头对着男人说道，语气中隐隐夹杂着除了愤怒以外的东西。“就算你要离开，也他妈的给我一个解释！”
“……”男人并不是刻意保持沉默，而是面对突如其来的情况，他的大脑竟然组织不出只言片语。
“！”男人忽然感觉自己的领口被一股巨力拽了起来，屁股先是离开了椅子，而后双脚也离开了地面。
嘭——
背部传来一阵麻木的钝痛。
男人被眼前的这头兽人攥住领口提了起来，而后死死地顶在了墙壁上。
他终于能与这头兽人平视，他沿着平行的视线看过去，迎上了这头兽人的眼神。
琥珀色的眼眸中盛满了无名的怒火，以及一些…失望。
“我还没有准备好……这一切。我的过去是片空白，我对自己一无所知。我才刚刚来到这里不过几天而已。兽人的事情我真的…很同情。但是我实在是想不到，这样的我能够带来什么帮助。”男人缓缓地走开口了，声音听起来很苦涩。“我很羸弱、没有你们强大的力量。我很愚蠢、没有薇尔的智慧。我很懦弱，害怕面对未知的未来。这样的我、这样弱小的我……到底能做到什么啊！！！！！！！！”男人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颤抖，直到最后，他发出了似乎要将自己肺部空气全部榨干的大吼，眼泪止不住地滴在福雷姆的手上，然后沿着手毛茸茸的表面滑落在地板上。
啪嗒。啪嗒。
屋子里安静得只剩下男人急促颤抖的呼吸声和泪水滴落在地板的声音。
艾尔似乎有些惊讶，她从来没有想到，平时安静沉默的男人，在直面盛怒的福雷姆时，反而多了几分勇气。
艾斯则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似乎想出言阻止福雷姆。
“你别他妈的说话！”福雷姆头也不回地对艾斯说了一句，而后转向被各种复杂情绪控制了身体的男人说道，“给老子听好了，老子能原谅无能，但不能原谅懦弱！你要是弱小，就给我拿出努力的态度来啊！弱小而不敢为了变强而努力的人，老子根本就不屑于正眼看他！那样的人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吃着和别人一样的饭，呼吸着和别人一样的空气，但是他妈的却一无是处，既然无法凭借自己的能力做到任何事，那就他妈的拿出‘赌上这条微不足道的命’的劲头啊混账！你以为在这个世界上活下来是毫无代价的吗！像你这样整天只知道向后退缩的人，运气是有多好才能活到现在啊！”
没有才能，可以通过后天努力来获得。但是没有付诸行动的勇气，再大的能力也只是空谈。虽然福雷姆的语言很简单，甚至夹杂着粗口，但是他的态度却清楚地传达了出来：这个世界，活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管是什么人，都在为了活下来而努力着。于是眼前这个人类男人的退缩和懦弱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以他这样的心境，就算退出、就算离开了这个村子，难道就能独立地生存下来了吗？
“你想怎么样是你的事情，老子只是单纯看不惯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就像个半吊在房梁上的人一样，脚不着地，慢慢地等死！你不是什么也不记得了吗？我他妈的从不信只是在那等着就能有什么改变！如果你还有哪怕一点微不足道的目标，那就先给我收拾好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和想法，拿出点像样的样子去争取啊混蛋！”福雷姆说完，一拳砸向了前方。
男人下意识地紧闭上了眼睛。但是似乎没有接触到那颗硕大拳头的感觉。
拳头落在了男人耳侧的木质墙壁上，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
然后男人一直以来被福雷姆紧紧攥住的领口终于被松开了，他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
但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是低着头，没人看得清他脸上的表情。
他攥紧了羸弱无力的双手，然后缓缓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