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伊传说》短篇小说：艾尔扎

一只橄榄被它衔在嘴里，从森林的这头一直飞到那头。它那翱翔翻转的弧度，在树梢上稍作停留时灵巧的眨眼，还有一些细小却不容忽视的举措，无不彰显着它此刻的愉快。它的新家是围着一只苹果建成的——即便已经被啄成了核。它飞回去，想知道用苔藓铺就的地毯是否依旧那么柔软，不想却遇到一位不速之客。
特林
先是取出那只被啃得非常干净的苹果，接着把整个鸟巢捧在手里，小心翼翼地挪到离云顿
最近的一棵树上去。他坐到云顿面前，挥挥手，确定他的老师还没醒来。他坐在那儿，背对着瀑布，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先是在这吃了早饭，接着又吃了晚饭，在日头最高的时候，他干脆躺下来睡了一觉，可当他醒来后，云顿还是没醒。他犹豫着，不知是否应该打扰他的老师。
“也许应该明天再来。”他这样想着，注意到云顿头发上挂着的树枝，他伸出手，不巧正好停在云顿睁大的眼睛上。
那样子就像，他想要摸云顿的额头似的。
“他在哪呢？你看到他了么？”这是云顿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
“谁？他是谁？”
特林说没有，他只冥想了一天而已，就再也不能进入那个维度了。
“你已经在这睡了一个月了。”他为老师拂去发梢上的灰尘，看着老师被当成鸟窝的头发和长到没边的胡子，不由得暗自忍笑。可云顿依旧维持着思索的模样，他戴上特林递过来的眼镜，起身拍了拍屁股，却因为太久没有活动双腿而摔了个踉跄。
他们往瀑布的下游走，沿路的石头上长满了浓郁的青苔。
“你都看到了什么，特林？”
“啊？这个嘛。”特林摸着自己的后脑勺，那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一座庞大的城市，我们在城市的入口徘徊，那个过程相当漫长且痛苦……直到我看清了它叫……”
“艾尔扎
。”云顿说，“那座城市叫艾尔扎。”
他开始脱衣服，棕色外套、样式考究的马甲、保暖绒衣、靴子、黑色长袜、皮带和长裤，直到他脱得什么都不剩。特林跟在他后面，把衣服一件件捡起来，捧在手上，满脸通红。
“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大火。”云顿说，“那是一座空城，整座城市一点生命都没有。但是——”他转过身来，阳光晒在他宽阔的脊背上，影子投向草地，遮住了特林。特林扭头看着旁边的小河。
“有人在城里纵火，一夜之间全都化为了乌有。我看到了一个黑影，那个纵火犯，但我不知道他是谁。”
“怎么可能，城里不是没有生命吗？”
“是的，但是我们到了艾尔扎，艾尔扎就有了生命。”
特林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但他知道这绝对不是故事的全部。
“我追着他，从一场大火追到另一场大火，从一个艾尔扎到另一个艾尔扎，就好像这一切永远都不会停止。我当时无比的愤怒，我想我一定要抓住这个恶魔，就像当年在亚城的那个晚上……”他顿了顿，仿佛突然失了魂，又接着说，“但当你醒来后你会意识到，艾尔扎是一座空城，每一座艾尔扎都是一座空城，每一场大火都只是那个晚上的重演。追捕纵火犯根本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