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北】【何二月×撒参谋】长笛一声人倚楼（第十五章-回城）(4)

语毕，薛先生将心中犹自不平的薛影强行拘在身边，徐徐向院外走去。
艳昙愣住了，他没想到传闻中傲骨一身的薛先生，竟这般容易便妥协了。他本想着，在这种情况下，即便他二人不大战个三百回合，多少也免不了一顿你来我往的冷嘲热讽，若是如他所想，那么他只消在激战最酣处亮出自己的底牌，就必能将那人堵得哑口无言，让他从此以后在戏曲园艺圈中都抬不起头来，彻底打击了这个隐患。哪知那人竟是如此绵软，没说上两句便打了退堂鼓，倒叫他一时不知所措起来。
末了，艳昙反应了过来，心中冷笑连连，不肯罢休，于是高声喊道：“且慢，彼时薛先生不在，如今既来了，也莫要白跑一趟，不如将从前留在这院里的东西一并带走罢。”说罢眼神示意一旁的青竹，那小厮领会，自往后院去了。
薛先生已经快要跨出院门了，听到这话站住了身子，转身望向不远处的艳昙，眸光凉凉：“如此，还要多谢……”
话音未落，那小厮便跑了出来，扛着一堆破铜烂铁，咣当一下扔在了薛先生面前。那一堆堪比垃圾的东西里，最为显眼的，要数那块字体飘逸的“冷香院”匾额了，那匾额做得并不华贵，却自有意境，如今被作践得破碎不堪，字迹零落，显出无限的凄凉与颓败来，看得人心中发紧。跟来看热闹的梨园中人一片哗然，有不少本就心存嫉妒，看着薛先生受辱便幸灾乐祸窃窃私语的，也有不少为着讨好这位梨园新秀，而大声嘲笑恶语相向的。赵班主本就脸色难看，如今听到身旁这些恶言恶语，更是气得浑身发抖，看看薛先生，再看看那一脸傲慢的白艳昙，几乎要咬碎了一口牙才能忍住打人的冲动。
余下的话卡在了薛先生喉咙里，他仿佛没有注意到身旁这些动静，只定定地看着那一堆物什中，那零零落落的水蓝色琉璃碎片。
看到薛先生平静的表情终于有一丝龟裂，艳昙很是得意，再接再厉道：“怎么样，我帮先生保管得还不错吧？如此看来，薛先生还要欠我一份恩情呢，你们说是不是？”
“是啊是啊！”聚集得越来越多的人群中传来几声应和，赵班主恨恨回头看去，却已找不到方才回话的人了，也无人出头指认，于是只得心有不甘地转回过去。
此时的薛先生，似是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只默默地蹲下身子，用一双玉手在这一堆破烂中翻找着那水蓝色的琉璃碎片，那些破损后的金银铜铁无有不锋利的，不时将他的手刮出几道血痕来；那碎片更是尖锐，他也不惧，还将其一片片收进掌中，割得掌心血迹斑斑，即便如此，他也恍若丝毫未觉，仍细心收集着。
“先生，你这是做什么呀？”薛影看到自家先生竟这副模样，心疼无比，想要上前阻止，却被他一把甩了开来，摔在了地上。
“哎，你这是疯了不成？”艳昙见此情景，也是大奇，轻轻踢了踢那一堆破烂，“这里面有什么东西那么重要，竟让传说中品格孤高的薛先生都能这般不顾尊严？嗯……呵呵，不过也是，大家都是戏子，都是一样的下贱。戏子就是戏子，既入了这个行当，谁也别想端着，总逃不过那贱命去的……我素日里最看不惯的就是那起子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不过就是个有技傍身的小倌，何必装得那么清高呢，你说是吧，薛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