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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红色的痛

“为什么我无法吸收她的生命?是因为那种感觉吗?那种感觉驱使着我内心的悸动,然而我却没有心……”
杀戮机器人的程序在脑海中翻滚,红色的杀戮提示让它心烦不已。它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它这一次的感觉如此的强烈,它不知道感动远远要比痛苦或者畏惧强大,即使现在它把这种拒绝杀戮的行为归咎在了对于吸收女孩生命的同时也会吸收到痛苦之上,然而它自己心里也清楚,它只是喜欢这个女孩而已。
如果,它真的拥有心的话。
“你不杀我吗?我不知道该不该说谢谢,但是你不杀我,我也无法活到明天了。”
伊娃看着收回了手臂的杀戮机器人,咳嗽了两声之后,又昏迷了过去。
杀戮机器人看着因为生命能量透支而昏迷的伊娃,竟然不明所以的将自己的手再一次放在了伊娃的额头上,但是这一次,那曾经夺取过无数生命的手竟然充满了温柔。
当生命脉冲反向释放的时候,原来那种光芒是如此的美丽。
是的,杀戮机器人在给伊娃补充生命,它在拯救她!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也许是因为我吸收了太多你们的生命所以让我变得与你们一样。我也不知道你是否应该感谢我,因为我不知道你在接受我的生命的时候,会不会同样也与我一同承受了那些痛苦。但是,我只希望你能活下来,我不想看到你死在我面前。”
杀戮机器人看着眉头微微皱起的伊娃,它知道,伊娃已经开始感受到那些带有记忆与痛苦的生命了……
红色,暗红色。
粘稠的暗红色像是坏死伤口的淤血或者是尸横遍野的战场残局时的夕阳。
当生命脉冲反向赋予伊娃生命的时候,她在意识层面只看到了这种令人剧烈折磨的暗红色,听到各种人的惨叫,闻到烧焦的恶臭,感受到的也是肉体与精神上双重的痛苦!
“这就是死亡吗?”
当伊娃睁开眼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到了那暗红色的地狱之中的时候,才发现她还是在她的洞穴里面,海潮的腥臭比以往更加浓烈,太阳似乎在落山,但是洞口似乎有一个人影遮住了美丽夕阳的景致。
“我死了吗?”
伊娃坐起身,对着不远处洞口站着的人影问道。
那人影并没有回答她,而是转过头一直看着半坐起的伊娃。人影的背面就是夕阳,鲜红的夕阳将阴影随着美景投射到这末世废土的海边洞穴上,那人影即使在暗光面,双眼依然会放出红色的光芒。
“……非联盟人员,消灭……”
杀戮机器人的眼前显示的依然是这个杀戮指令,但是它却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正在往它这里爬过来的伊娃,看着那承受了这么多痛苦依然坚强活下来的女孩,看着那一双令它着迷的双眼在黑暗中闪动着璀璨犹如曾经星空一般的光芒。
“是你救了我吗?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伊娃快要爬到它面前的时候,杀戮机器人刚想往前走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开步伐。
它是一个杀戮机器人,同样在这之前它也很好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然而现在,这个女孩的存在不仅意味着它有所失职,更意味着它已经不再是杀戮机器人了!
杀戮机器人怎么可能救人呢?
然而它却做出了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它不知道现在它到底是什么,它也不知道它将如何面对正在接近它的小姑娘。它不能够就这样与它的猎物在一起,它怕有朝一日这个一直显示在它面前的指令会真的让它杀了她,它也害怕小姑娘知道它杀了那么多人类之后,会与它成为仇敌。
“你要去哪?你为什么在躲着我?”
伊娃已经走到了它面前,所以它后退的更快了。
它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救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敢面对她。
当一个杀戮机器人做出了违反它唯一使命的事情的时候,杀戮机器人也就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了。
然而它却依然存在,它此时已经被伊娃用手抓住了脚踝。
“杀戮机器人?你为什么会救我?”
伊娃已经追出了洞穴,在阴暗的太阳沉没的天色中,她抓住了躲着她的人影的脚踝,那时一阵金属的冰冷传递到她的手心,而她在昏迷时接受的生命脉冲的痛苦也再一次在她的躯体与大脑中闪回,她才知道,是眼前这个杀戮机器人救了她。
杀戮机器人不想伤害她,所以只是用还在显示着红色杀戮指令的双眼看着她。但是它已经迷失了自己,所以它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谢谢你。即使我接受的这一段生命中的痛苦远远超出了我的理解,即使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伊娃对站在原地只是看着她的杀戮机器人郑重地说完之后,慢慢地爬过这个奇怪的杀戮机器人,往海边爬去。
只要活着一天,人就要吃饭。伊娃不知道那暗红色的痛苦给她换来的多几天吃死鱼的生命究竟有什么意义,但是她既然已经得到了这一段生命,她就要坚强的活在这一段生命之中,因为这一段生命已经不仅仅是她自己的了,这也是杀戮机器人赋予她的,或者说是杀戮机器人之前吸收的那一个人赋予她的新的生命历程。
杀戮机器人看着眼前美丽的姑娘因为核污染造成的身体的残疾只能在肮脏的地上爬行,突然便产生了一种冲动。
它慢慢的跟着伊娃,时不时弯腰想要帮助伊娃但是又害怕伊娃会反抗或者自己会伤害到伊娃而收回手臂。它的这种行为让伊娃频频停下,充满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杀戮机器人,但是只要伊娃一说话,这个杀戮机器人就会将头转向其他的方向,是害羞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伊娃不知道,但是她却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被一个对自己有善意的杀戮机器人跟着。
这种感觉,是安全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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