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智旻/金泰亨】腐草为萤(3)

姑娘来了，白纱裙依旧轻盈，只是手被人拉住了，脚步没再像过去那般轻快。
朴智旻也没像过去那样在第一时间冲过去，他沉默着，静静地看着拉住姑娘的男子。
不知情的萤们依旧四处游荡着，星星点点地落在两人的肩上，挂在两人的发髻间，明晃晃的。男子抬手，指缝里滤过一缕一缕的流光，像戴了一款流动的婚戒，璀璨如星辰。
姑娘笑了，男子却一握拳，不以为意道：
“量尔等微末萤火，如何与日月争辉？实在可笑。”
于是朴智旻当真没出去与他争辉。
其实朴智旻化形的样子，金泰亨后来有幸看过，这样完美如谪仙般的人儿，如何争不过那日面目气质皆平平无奇的男子。
可朴智旻说，争不过就是争不过。
剩余的五日，女孩没再来过，朴智旻也不再提起她，只是每晚坐在草叶上望着月亮，静静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后来，他就死了。
死亡总是会有的，朴智旻不在意，金泰亨也一样。总归第二年他还会回来的，到那时忘却了前世种种，活的兴许还快乐些。
朴智旻不在的日子里，金泰亨独自蛰伏在水里，数着水底荷叶的根须打发着无聊的时光，时间就这么一日一日地过去，不知不觉又是一年季夏来临。
他趴在离草叶最近的水面上，看着朴智旻从泥土的最深处慢慢钻出来，心底压着的思念满满当当，几乎要不受控制地喷涌出来。
真奇怪，他从前并不知自己会这样思念朴智旻。
“智旻！”金泰亨终是禁不住唤道，努力地挥着自己的小爪子。
朴智旻慢慢地回过头，看向他的眼神迷茫又漠然。金泰亨知道，他这是把自己忘了。
没关系，金泰亨死皮赖脸地拖着他，给他讲着自己与他前世的交集，这一世的朴智旻颇为沉默，大部分都是金泰亨在不停地说说说，朴智旻有一搭没一搭地回。
这样就很好了。金泰亨很满足。朴智旻把一切都忘了，那么一切就都来得及重新开始。
直到某日，金泰亨蹦跶着讲他们前世一起玩点水的糗事，溅起的水花四处乱窜，打湿了落在草叶上的月光。一直沉默的朴智旻盯着那柔软的光亮，忽然开口打断了他。
“泰亨呐。”
 “小莹……是谁？”
金泰亨住了口，不知所措地看着朴智旻忽然悲哀了下来的眼神，看着他难得动一下的嘴唇一张一合：
“泰亨啊，我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太开心的东西啊。”
朴智旻和金泰亨相遇的第二世，他忘记了金泰亨，没有忘记那个姑娘。
第三世也是如此。
如今是第四世了。三年过去，金泰亨终于得到了和朴智旻一起飞行的能力，但得到总是要付出代价的，金泰亨的代价，就是只能有一天的寿命。
飞行一日，拿一生来换，同样，没有人知道这是否值得。
金泰亨也不知道。但这就是宿命，他作为一只蜉蝣的宿命。
夜幕再次落下来，陪着朴智旻在池塘各个角落里晃荡了一天的金泰亨终于感觉到了身体的无力，他知道自己大约是要死了。看着依旧在兴致勃勃地飞来飞去的朴智旻，金泰亨斟酌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