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儿】《说你呢.扶着点儿队长》(5)

杨九郎摇摇头，看着张云雷的眼睛，半晌儿才开口:“报告教官，你们是不是经历过比这个更残酷的训练?”
杨九郎的眼睛里满是不忍，似乎还有些心疼，张云雷看着他，一时间竟愣住了。
可惜杨九郎的眼睛太小，其他士兵看不到他的眼神，只是听到他说了这样的一句话，还以为他是在反问教官。
泥坑里的士兵们一下子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说的没错，这样对我们，他们那些特种兵准吃过这样的苦吗？我不信。”
“是不是受了气拿我们撒法子了？太倒霉了……”
“你这是虐待战士!”
张云雷看了他们一眼，光是这样就足以让他们把嘴都闭上了。
他从杨九郎手里拿过那块沾满了泥的压缩饼干，毫无表情变化的吃着。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杨九郎伸手想阻拦，可是张云雷已经毫不含糊的把嘴里的饼干都咽下去了。
杨九郎懊恼的不行，抢过剩下的饼干大口大口的咬着。
张云雷浅笑着，擦了擦嘴角沾上的泥，“这不是虐待，这是爱护。战场的环境永远比你们能想象到的更残酷，你们这些人被连长宠着部队罩着，都给宠坏了，就跟一堆废铁没什么两样，上了战场你们能活的了五分钟吗？不过没关系，我们会把你们淬炼成好钢的。”
张云雷蹬着泥坑几乎80度的斜坡一个箭步蹿上了地面，指着远处一栋看起来很破旧的营房对看呆了的士兵们说:
“既然你们都不饿，还有心思在这儿嚼舌头根子，那么午餐时间结束。给你们五分钟时间，去那边浴室洗干净，换上作训服。”
那栋房子距离并不近，五分钟的限制让坑底下这些爬上地面都费劲的士兵们彻底傻眼了。
杨九郎最先反应过来，手脚并用拼命往上爬着。
张云雷冷冷的看着他，抬起手看着手表:“现在还有四分十五秒……”
其他人也跟着拼命往上爬。
杨九郎拽起自己的背囊，拼出百米冲刺一样的力气跑进那间浴室，冲进一个隔间就拧开了花洒。
冰冷的水从头上冲下来，他又开始抑制不住的发抖。
其他士兵陆续进来，经历了这大半天的折腾，谁也没心思说话，都一声不吭的洗着澡。
杨九郎闭着眼睛仰头冲着凉水，他很自责。如果不是自己多嘴，大家也不会到这种压缩饼干都没得吃的地步。
他的脑子里不断的想起和张云雷的第一次见面，那个全团溃败的夜晚。
不多时，盒饭教官在门口“铛铛”踹了几脚浴室破旧的木门，从外面吼着:“时间到了，集合!”
杨九郎胡乱穿上作训服，一边整理衣服领子一边往外跑，嘴里还叼着武装带。
张云雷背着手站在外面的空地上，等着他们。
“你们来这儿干什么？”他的开场白比刚才那洗澡水还要冰冷刺骨。
“报告!”杨九郎见无人应答，恐又被集体扣分，赶紧喊了一声。
“讲。”张云雷并没有看他。
“为了成为特种兵，更好的报效祖国!”
“其他人都哑巴了吗？”张云雷看着士兵们:
“我现在把底儿都交给你们。你们留在这儿坚持的越久，受得虐也就越多。到最后，你们可能一个也留不下。所以，聪明的趁早自己退出吧!”
这些扎心的话一说出来，又有几个士兵举手示意退出。
张云雷做了个“请”的手势，转而对队列里的士兵说:“今天下午的科目挺有意思的，武装泅渡，去领你们的枪去吧。”
这一天的训练持续到晚上九点才结束，中间没有停下过。筋疲力尽站也站不稳的士兵们在张云雷面前勉强保持着队形，谁也不想丢掉这最后的一点儿军人的尊严。
“一会儿先去浴室洗澡，十分钟以后开饭，饭后进营房休息，没有命令谁也不许出来乱逛!”盒饭教官吼着说完，看了眼张云雷。
“解散吧。”张云雷的总结发言特别简单。
士兵们吃到了一整天下来的第一顿热菜热饭，而后被带到营房，当最后一个人走进去之后，营房的门就被紧紧关上了。
杨九郎环视着，这里说是营房，其实就是一间废弃的仓库，空气里飘荡着霉味儿，一张张双层床整齐的排列在里面。
饶是这样艰苦的条件，居然也没有人吐槽什么了，累至极就连话都懒得说，各自找到贴着自己名字的铺位，抓紧一切时间休息。
杨九郎和衣躺在床上，刚一沾到枕头，眼皮就沉的抬不起来了。
凌晨两点，只有月光照着的训练营十分清冷，只有三两个执勤的哨兵时不时走动一下。
张云雷坐在一摞废旧轮胎上面，抽着烟。
盒饭教官走过来，冷的直缩脖子。“现在叫他们起床吗？”
“嗯。”张云雷私下里其实话很少。
“才刚熄灯四个小时，队长。”盒饭教官看着表说。
“所以呢?”张云雷单指弹了弹烟灰。
“我现在立刻叫他们起床。”盒饭教官不敢再说别的，直奔着营房走去。
哨兵打开门，盒饭教官举着枪在门口朝天打了一个连发，紧接着把两颗催泪弹扔了进去。
士兵们被枪声惊醒，催泪弹在营房里不断喷着刺鼻的白烟，场面一团混乱。
杨九郎捂着口鼻往外跑，还是被呛的咳嗽不止。
“把作训服穿好，帽子都戴上!”盒饭教官很不满的看着这些乱了阵脚的士兵。
杨九郎赶紧折回去拿自己的军帽。
队列终于在营房门口集合完毕，营房里还在往外冒着刺鼻的烟气，士兵们压抑着咳嗽，一个个被呛的眼泪汪汪。
“老太太动作都比你们利索，就这反应速度，一颗手雷就可以全歼你们这些人。还腆着脸说什么报效祖国，祖国以你们为耻!”张云雷一副夸张的痛心疾首的样子。
士兵们理亏，谁也不敢出声，大气都不敢喘了。
“昨天给你们很多次机会了，就是不听劝非要留下来受虐。从今天开始，昨天那样的好日子就不要想了，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被我们叫做‘地狱到底有几层’。我相信，这个答案，你们肯定会找到的。”
张云雷说完就离开了，而且之后的一整个星期没再露过面。
接下来每天看着他们训练，让他们疲于奔命的，是包括盒饭在内的那六个教官。
随着各种训练科目的开展，他们慢慢认识了这六个人。
盒饭是第一爆破手，还有个代号“小姬”的通讯员兼任第二爆破手，他俩是定向爆破科目的教官。
两个突击战术训练的教官代号叫“奶泡”、“奶盖”，人如其名，两个人总是连体婴儿一样待在一起。
教官里最让人好奇的却不是他们几个，而是活宝一样的狙击手“大王”，和他的观察手兼卫生员，代号叫做“兔子”的年轻教官。
与其他几个教官铁面佛一样的状态不同，这两个狙击教官给人感觉很逗。
杨九郎甚至一度有点儿怀疑他们的能力水平，因为在别处见到的任何一个狙击手都是沉默寡言的冷面杀手类型，还从未见过这般活泼的狙击手。
大王个子高且精瘦，眼睛不大却特别有神。兔子稍微有点儿孩儿胖的感觉，大大的眼睛萌萌的。完全不协调的俩人站一起，倒像是说相声的一样。
在这些训练科目里面，杨九郎最期待的就是狙击训练。在沉重的训练里压抑了这么久，他一直在蓄力，想要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崭露头角。
狙击训练的第一课是耐力训练，所有人保持着持枪观察的动作趴在地上，枪管上立着一枚子弹壳，眼睛瞄着前方的靶子。
规则就是谁的子弹壳掉了就扣10分，掉一次扣一次没有上限。
士兵们一动也不敢动，两位教官却都没闲着，一直在用各种办法逗他们笑，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趁大王去草丛里抓虫子的功夫，兔子在士兵们之间转悠着说:“你们知道他为什么代号叫‘大王’吗?”
无人敢说话。
兔子也不需要回应，自顾自的继续说着:“这你们都猜不到?队长不在家，猴子称那啥嘛……”
士兵们不敢笑，强忍着。
“你们别看他瘦，一身腱子肉。他可是军区狙击手大比武的冠军，全军最有里儿有面儿的狙击手，可惜，离大神级别还差一丢丢，因为他是近视眼……哈哈……哈哈……”
兔子自己笑的不行，这笑声太有感染力，杨九郎受过类似训练，勉强还能忍住，身旁的好几个士兵都抖的不行，子弹壳落地的声音“叮当”直响，格外清脆。
兔子一副可让我逮着的表情看着他们，一个一个把扣分记下来。
大王拎着一塑料袋有腿儿的没腿儿的各种虫子回来，好像心情特别好，嘴里还哼着歌儿:“当记忆的线缠绕过往支离破碎，是慌乱占据了心扉，有花儿伴着胡贴儿…… ”
这个“胡贴儿”的发音，让杨九郎都没绷住，笑到也被扣了10分却还是停不下来。
“好笑吗？我看你们还能笑多久。”大王一张手，一大把虫子呼啦一下子落下来。
一只大肉虫子不偏不倚直接落到了杨九郎的作训服领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