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章】过度呼吸（1）

过度呼吸│络章
根据韩国动画短片《呼吸过度》改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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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炽灯照着洗手台，上面的水龙头孜孜不倦地开着，逼仄的空间里装满压抑的喘息声。
一滴晶莹的水珠从张语格白皙的脸颊滑到娇俏的下巴上，又缱绻地滴落。镜中的自己面颊微红，肩膀仍在不住地轻微颤抖着，她微微张着嘴，听到门外同学们的谈笑声，贪婪又克制地呼吸着。
边想着酒精果然不适合有病理性呼吸过度的自己，她湿润的眼睛从迷雾中撇到洗手间的门把轻轻地往下动了动。
张语格慌忙地理了理头发，正在暗自纠结该如何与即将进门的老同学打招呼时，下一秒来人清冷的面庞却让她一下子如鲠在喉。
张语格从微微的惊诧中回过神来，还挂着水珠的睫毛半遮住了眼睛，她低下了头想往徐子轩身旁逃开。
“我记得你以前不喝酒的。”
徐子轩看着镜子里张语格的背影，那背影笨拙地顿在原地，带着十年未变的温吞谦卑，不善言辞。徐子轩脑中的乐章奏到了十年前高中时那个冬夜，万众瞩目下，她也曾这样又近又遥远地看着张语格，看她仿佛兮轻云蔽日，看她飘飘兮流风回雪，看她们隔川无言。
张语格也幻想过很多次与徐子轩的重逢，从车祸到绝症病房，她的异想天开总是开往荒诞。辗转流浪十年，才终于开到平淡而残酷的现实：一场久别重逢的同学聚会，徐子轩留长了头发，她左手无名指上带着一枚精致小巧的戒指。觥筹交错间，成年人谦忍的谈笑，高脚杯克制的碰撞，张语格坐在角落里，隔着尘烟人海，看向中间圆桌上在恭维和冒犯间漂亮周旋的徐子轩。
张语格抬起面前的红酒一饮而尽后不出所料地被呛到了，牵动着肺部的咳嗽和刺鼻的酒精让她如同溺进深深的河水里，透过那一点一点照进深蓝水中的光斑，她好像看到一片片过度曝光般的高中时光。
张语格勉强支撑着自己离席去了洗手间，却没注意到徐子轩随后跟了过来。
“我没带口红，能借我补一下吗？”
徐子轩率先打破了两人间的微妙尴尬，张语格缓缓转过身来从包里拿出口红递给徐子轩，却没有抬头看她。
徐子轩没伸出手接，反而把脸凑了过去。
张语格定格在了伸手的样子，就像一片叶落在平静的湖面上，她的心泛起层层涟漪，她滞在白炽灯强光下不知所措。直到徐子轩朝她挑挑眉，她才下了很大决心，打开口红，慢慢覆上她的唇。
这个动作其实张语格并不陌生，高中时排练元旦晚会，彩排之后徐子轩掉了的口红就是她帮忙补的。
张语格想徐子轩大概早就忘了那个汪洋在她脑海里的冬夜，张语格小心翼翼地勾勒着徐子轩下颌的轮廓，另一只手描摹着她的唇，她看进她的瞳孔里。
看到什么？
她看到了山，看到了湖泊，看到了整个宇宙。
那刹那多么绵长，像一辈子那么绵长。
张语格尽力让自己把手拿开的动作看起来不那么恋恋不舍，她避开徐子轩的视线，低头看向徐子轩背后的洗手台，她低声糯糯地说着好了。徐子轩没有转过身去检验张语格的成果，反而低下头去看着张语格，眉眼带笑。